錦繡園中,顧云錦獨自坐在吊床秋千架上出神。
雖然心中有預感,但當龍太子向皇上正式提出她為和親人選時,她心里還是感到無奈和悲涼,還有不知該怎么選擇的無助。一聲輕嘆不自覺地溢出唇間。
“小姐一個人已經在這里坐了許久,喝杯茶吧,還有盈袖做了很好吃的紅棗糕,小姐快嘗嘗味道怎么樣。”這時,月柳梢香盈袖端著茶水和糕點走了過來,兩人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看得出笑得很勉強。
顧云錦對此提不起任何興趣,聲音沉悶地說:“我不渴也不餓,你們吃吧。去忙你們的吧,我想再坐會兒。”
“是,小姐。”月柳梢知道她的脾性,心情煩亂時不喜人在眼前晃蕩,于是很溫順地應了。
可香盈袖卻磨蹭著不肯離開,對月柳梢的提醒視而不見。
顧云錦看她如此,疑惑地問道:“盈袖,你有什么事嗎?”
雖然顧云錦知道香盈袖的一些心思,但因她并沒有耽擱任何差事,所以顧云錦對她和其他三人依舊一視同仁。
香盈袖輕咬嘴唇掙扎片刻,最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說道:“如果小姐不想去和親,不如去求求將軍,讓將軍來想辦法。將軍如此疼愛小姐,肯定也不愿意小姐去和親。”如果小姐去和親,她們幾個丫鬟也肯定會跟著陪嫁。而她不想去遙遠的青霄國,她只想在已熟悉無比的盛京城的富貴之家中有立足之地。
不等顧云錦說什么,月柳梢已忍不住語氣不善地說:“盈袖,這樣的大事什么時候輪到咱們做丫鬟的來操心了?再說了,將軍如此疼愛小姐,如果將軍有辦法,還用小姐去說嗎?根本不用說將軍肯定就把這事解決了。”
香盈袖急切地反駁:“這都過去三天了,也沒聽說將軍有什么行動,如果和親圣旨下來,一切可都遲了,奴婢怕小姐……”
“好了,你們兩個別爭執了。”顧云錦煩躁地打斷她們的話,站起身說:“現在也沒事兒,柳梢,陪我去書房走一趟,看看將軍回來了沒有?”
“是,小姐。”月柳梢應著,瞪了一眼香盈袖,然后把茶盞重重放到她手中。
香盈袖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大大松了口氣。
當顧云錦來到書房外時,聽守門的小廝說將軍剛從宮里回來,正在里面處理事務。
“爹爹。”顧云錦也沒讓小廝通傳,聲音清脆地叫了聲,然后舉步進入。
顧將軍看到她,有些意外,“錦兒怎么來這兒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顧云錦笑道:“女兒沒事,就是想來看看爹。”
顧將軍聽了,放下心來,邊繼續擦拭手中的長槍邊說:“爹這里又得了幾本好書,喜歡的話就拿去慢慢看。”
“謝謝爹,女兒不會跟爹客氣的。”顧云錦用撒嬌的語氣說,可當她看清顧將軍擦拭的那柄長槍時,心瞬間往下沉。
那柄長槍是多年來陪爹爹出生入死的,但自從幾年前爹爹不再掛帥親征后,它便被爹爹小心地收進了兵器庫,現在,爹爹又把他拿出來一遍遍地擦拭,是不是意味著……
顧云錦想到此,心一陣壓抑沉悶,“爹……”
顧將軍仿佛猜到她要說什么,打斷她的話說道:“錦兒,不用擔心,爹與哥哥們定會護你周全,這一仗在所難免,明天,爹開始去軍營整頓兵馬。”
顧云錦看到他頭上的白發,再想想顧家上上下下,心悲痛不已,忍不住撲進她懷里哽咽道:“爹爹,難道真得沒有一點回旋余地嗎?”
顧將軍撫摸著她的頭發沉聲說:“龍太子態度堅決,只怕誰也不能讓他回心轉意。女兒不用害怕,對這場仗,爹有信心,只要你好好的,爹就安心,什么都不怕。”
顧云錦的眼淚終于忍不住順著臉頰滑下,“女兒能生在這樣的家里,有如此愛我疼我的爹娘哥嫂,女兒很知足了,不用再為了女兒付出這么多。”
顧將軍眼前又浮現出十多年前那個生死一線的場景,良久,才幽幽說道:“無論什么都是你應得的,我女兒值得世上最好的東西。”
南陵王府。
“云錦姐姐要去和親了,這下你如愿了,你開心了,你滿意了。”戴樂言一跑到在湖心亭里坐著發呆的戴今朝面前,就是一陣氣憤無比地獅子吼。
戴今朝卻仿佛不曾聽到,兩眼依舊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湖水出神。
戴樂言看他手中拿著那只玉兔耳墜,心中更加生氣,一把搶來就向湖中丟去,“云錦姐姐去和親,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你還假惺惺地留著它做什么。”
戴今朝一看,怒氣上涌,來不及說話,迅速飛身而起沖向湖面,在耳墜接近湖水的霎那,準確無誤地抓在了手中。
“你瘋了。”戴今朝重新回到亭子里,看著戴樂言咬牙怒吼,臉色鐵青,眼中熊熊燃燒的怒火讓人害怕。
戴樂言從未見他如此發怒過,不禁愣住了,等反應過來,才大喊道:“你才是瘋了,明明喜歡云錦姐姐,卻發瘋地把她往別的男人身邊推。你對不起云錦姐姐,你害她嫁到那么遠的地方,我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戴樂言喊到最后,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而后,轉身跑出了亭子。
通往湖心亭的長廊上,李顯正匆匆趕來,看到戴樂言,剛準備行禮,她就已經越過他向前跑去。
李顯立在原地,看看戴今朝,再看看戴樂言,一臉莫名其妙,這兩人關系一向親近,今天是怎么了?
“世子,您和郡主……”來到湖心亭,李顯擔憂地詢問。
可不等他問出口,戴今朝就心煩意亂地打斷了他,“來找我什么事?”
李顯也就識趣地不再問,然后靠近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戴今朝聽后,臉色微變,再次問道:“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
戴今朝握緊手中的耳墜,一字一句咬牙道:“趙子恒,他瘋了,他遲早會毀在這個女人手上。”
李顯摸了下鼻尖,偷瞄他緊握的手,心道:世子,您就別替太子擔心了,還是先擔心擔心您自己吧,希望您不要像太子一樣毀在一個女人手上!
沉思過后,戴今朝冷聲吩咐:“一定要阻止這場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