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清一夜無眠。
她靠坐在雕花的木床上,手里握著母親留下的一只玉簪。昏暗的燭光映在簪身上,細密的花紋仿佛訴說著一段無人知曉的過往。蘇府,這個外表富麗堂皇的地方,卻隱隱讓她感到一絲寒意。
回想醒來后綠珠的神情和言語,她已明白,自己在這個家中毫無地位。既然她取代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就必須面對她的處境,而這場處境的核心,是以嫡姐蘇嫣然為首的內宅權斗。
天微亮時,綠珠悄聲推開門,端著一盆溫水走進來。見蘇婉清已經醒著,她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關切地說道:“小姐,昨晚沒睡好嗎?”
蘇婉清淡淡一笑,掩去眼中的疲憊:“沒事,可能是剛醒來,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綠珠點點頭,將水盆放下,服侍她梳洗。蘇婉清的目光落在銅鏡中,鏡中映出一張明艷卻稍顯憔悴的臉。這樣的容貌,雖不及蘇嫣然那般精致妍麗,卻自有一股清麗脫俗的韻味。
“今天有什么事?”梳洗完畢后,蘇婉清隨口問道。
綠珠有些遲疑:“小姐,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府中準備了一場家宴,嫡小姐昨日特意囑咐,讓您記得去賀壽。”
“家宴?”蘇婉清眉梢微挑,心中已有幾分了然。
壽宴這樣的場合,無疑是嫡母與嫡姐彰顯權勢的舞臺,而她,一個庶女,被“特別提醒”參加,很可能暗藏陰謀。
“知道了,我會去。”她語氣平靜,仿佛未察覺任何不對。
綠珠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小姐,您身體剛好,要不……還是跟夫人請個假吧?”
“不必。”蘇婉清擺了擺手,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綠珠,你記住,越是這種時候,我越不能缺席。”
綠珠看著她,仿佛不認識這位小姐了。從前的蘇三小姐怯懦低微,能避則避,可如今,她竟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從容與堅定。
壽宴設在蘇府的正堂。
當蘇婉清踏入廳中時,已是賓客盈門。堂中擺滿了珍饈美饌,明亮的燭火將廳堂映得金碧輝煌。蘇夫人端坐主位,面帶端莊的笑容,身旁坐著嫡長女蘇嫣然,身著一襲桃紅色裙衫,顯得越發嬌艷動人。
蘇婉清一出現,便引來了幾道探究的目光。
“婉清來了。”蘇夫人語調柔和,笑容中卻帶著幾分打量,“你身子可好些了?”
蘇婉清微微屈膝行禮,神色平靜:“多謝母親掛念,婉清已無大礙。”
“那便好。”蘇夫人輕輕點頭,目光隨即移開。
蘇嫣然則抬眸瞥了她一眼,眼底掠過一絲譏諷:“三妹妹氣色倒是不錯,看來昨夜睡得安穩。”
蘇婉清目光微斂,唇邊卻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承蒙嫡姐掛心,妹妹昨夜確實睡得極好。”
她的態度不卑不亢,既不像往日那般懦弱,又未顯得過于鋒芒畢露,反而讓蘇嫣然一時間摸不清她的意圖。
“既然來了,便坐下吧。”蘇夫人隨意揮了揮手,示意她入席。
蘇婉清環視一圈,發現為她安排的位置極為偏僻,幾乎靠近下人席。這一安排,顯然是刻意為之,用來彰顯嫡庶尊卑。
她卻毫不在意,泰然自若地坐下,仿佛毫無察覺。
宴席間,蘇夫人和蘇嫣然一唱一和,頻頻與來賓寒暄,氣氛熱絡。蘇婉清始終保持沉默,低頭用餐,不曾插言一句。然而,她的每一次目光掠過蘇夫人和蘇嫣然時,眸底都多了一分冷靜的審視。
就在壽宴接近尾聲時,一名下人忽然匆匆跑進來,在蘇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蘇夫人臉色微變,隨即恢復如常。她轉頭看向蘇婉清,語氣柔和卻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婉清,聽說你昨日在院中掉了一件玉佩?”
蘇婉清眉心微動,心下了然。這顯然是沖她來的。
她抬起頭,語氣平靜:“確實丟了一枚玉佩,但沒來得及找。”
蘇夫人輕笑一聲:“既然如此,不如請大家一起幫忙找一找吧。嫣然,你隨婉清去看看,可別讓你妹妹丟了母親遺物。”
蘇嫣然應聲起身,目光中帶著一抹掩飾不住的得意。
蘇婉清沒有推辭,只微微一笑,跟隨她起身離席。
兩人來到蘇婉清的院中時,天色已漸漸暗下。幾個丫鬟和下人早已等候,見到她們便低頭行禮,隨后便開始四處翻找。
“妹妹,你這玉佩可是極為重要的東西?”蘇嫣然漫不經心地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
蘇婉清神色淡然:“確實重要,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哦?”蘇嫣然瞇了瞇眼,似笑非笑地說道,“那可一定要仔細找找,若真丟了,可不好交代。”
正說著,一名丫鬟忽然驚呼一聲:“找到了!”
丫鬟從假山后撿起一枚玉佩,小心翼翼地遞上來。然而,當玉佩呈到蘇嫣然手中時,她突然冷笑一聲:“這上頭怎么會有毒粉?”
話音未落,蘇嫣然已將玉佩高高舉起,上頭竟沾著一抹顯眼的黑色粉末。
“妹妹,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蘇婉清目光微沉,卻沒有慌亂。她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讓人聽不出情緒:“嫡姐不妨細查一查,這玉佩是何時被放在假山后的?”
蘇嫣然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你是說,我陷害你?”
“有沒有陷害,自然有人能查清。”蘇婉清抬眸,目光直視她,語氣不卑不亢。
蘇嫣然正欲再說,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老仆匆匆趕來,在蘇夫人的耳語中低聲說了幾句。蘇夫人臉色一變,連忙起身,帶著所有人匆匆離開,只留下蘇婉清和蘇嫣然。
蘇婉清看著人群漸散,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