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熹,宮殿之內,霜露凝華,映著白玉階,顯得格外清冷肅殺。
李青琉立于昭仁殿外,凝視著殿門緊閉的銅環,心底泛起些許不安。昨夜小林子的死訊雖早有預料,但仍如尖針一般,刺破了她原本編織的安全網。
“有人在暗中盯著我。”
她清楚,宮廷如巨獸一般,任何微小的舉動都會被無數雙眼睛捕捉。而她步步試探,終究引起了某些人的警惕。
“王妃。”李公公從殿內走出,低聲道:“太子殿下醒了,想見您?!?/p>
李青琉微微頷首,抬步邁入昭仁殿,步伐沉穩,心緒卻如風中飄絮般難以平息。
太子虛弱地半靠在床榻上,臉色蒼白,但神色清明。見李青琉進來,他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琉王妃,昨夜多謝你救了本宮一命?!?/p>
李青琉福身施禮,柔聲道:“殿下言重了,臣妾不過盡本分罷了。太子安康,陛下方能安心?!?/p>
太子輕輕點頭,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藥碗,聲音放低幾分:“王妃可知,這碗藥差點要了本宮的命,背后之人究竟是誰?”
李青琉抬眼,四下打量,見殿中無人后,方才走近,低聲道:“臣妾尚無確切證據,但……此事恐怕與殷瑾殿下脫不了干系?!?/p>
太子聞言,眉頭深深皺起,目光中浮現一抹寒意:“孤一直不愿相信,三皇叔會對孤下手?!?/p>
李青琉靜靜凝視著他,緩緩開口:“殿下,心存仁厚固然可貴,但這深宮之中,仁厚只會成為致命的軟肋?!?/p>
她的聲音如冰,冷冷滴落在太子的心頭。
“要么置身局中,要么淪為棄子?!?/p>
太子沉默良久,似是被她的話點醒,嘆道:“你說得對。昭仁殿內如此嚴密,殷瑾竟能安插眼線,看來他早已準備多時。”
李青琉抬眸,目光幽深:“這一次殷瑾或許只是試探,若殿下稍有懈怠,下一次怕就不只是投毒這么簡單了?!?/p>
太子拳頭緊握,蒼白的指節隱隱發白。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p>
李青琉緩步退后,微微欠身:“臣妾愿助殿下一臂之力?!?/p>
太子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絲感激:“琉王妃有心了。”
她斂眉低首,語氣平和:“臣妾的命,也是殿下所救。臣妾只愿殿下平安,將來成為明君,造福蒼生。”
太子神色復雜,心中感慨萬千:“若孤真能登上帝位,琉王妃必有一席之地。”
離開昭仁殿后,李青琉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繞道去了御花園。
寒露重,冷香盈袖。
正行至一處假山旁,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傳來:“王妃這是要往何處去?”
李青琉停下腳步,回身望去,正對上一雙如寒潭般的黑眸——殷瑾負手而立,立于長廊之下,神情莫測。
她心中微頓,隨即露出淺淺笑意,盈盈行禮:“三殿下?!?/p>
殷瑾目光在她身上流轉片刻,緩緩道:“昨夜之事,王妃當真勞心勞力,救了太子?!?/p>
李青琉輕笑:“太子乃儲君,自然是臣妾盡力護持的對象?!?/p>
殷瑾微微一笑,似是贊許,又似嘲弄:“王妃忠心可嘉,只是宮中險惡,勸你一句,有些事還是不要插手的好?!?/p>
李青琉眼眸微垂,掩去眼底的一抹鋒芒,聲音柔和:“臣妾只是后宮之人,怎敢插手前朝之事?”
殷瑾上前幾步,與她擦肩而過,語氣卻陡然一變:“昨夜死的那個小太監,是孤的人?!?/p>
李青琉腳步微滯,心頭一緊,但臉上仍舊維持著恬淡的笑意:“三殿下說笑了?!?/p>
殷瑾回首,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李青琉,你很聰明,但聰明的女人往往活不長。孤欣賞你,不想看到你步入死局?!?/p>
李青琉目光微冷,緩緩轉身,抬眼直視著殷瑾,唇畔緩緩吐出一句:
“殿下不也一樣?若有一日太子登基,殿下恐怕也不會太平吧?”
殷瑾聞言,沉默片刻后,忽然笑出聲來:“有趣,真是有趣。李青琉,你我之間,恐怕還有很多次交鋒。”
李青琉斂容:“臣妾不敢?!?/p>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p>
兩人言辭交鋒,氣氛冰冷,卻透著一種異樣的默契。
宮墻之內,暗流涌動,權謀與生死交錯,每個人都在下棋,每一步棋都關乎生死。
李青琉明白,想在這深宮存活,靠的不只是美貌,更是心計與狠辣。
此時的她,不過剛踏入這場棋局,而棋盤上的對手,早已布下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