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還是皇都這家酒樓好吃。”

桃拍了拍肚子，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還把玩著一塊玉牌。

“終于不用再東躲西藏的了，可以暫時松口氣了。”

“有了這塊玉牌，真的就可以暢通無阻了嗎？南山家的面子也太大了。”

“不然怎么是五家族之一呢，能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的。”

桃拉了拉頭上的斗笠，因為有南山痕夕給的玉牌，他已經不需要再隱藏氣息了，但還是需要在塵世中隱藏面容，所以他只能再戴上斗笠。

“可是你出來一趟也不和南山痕夕捎個信兒。。。”

“他們還不知要聊到什么時候，我也不知道在他們府中誰是信得過的人，唯一熟悉的落落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我哪有機會報信。”

“說起來，那個皇太子，看起來并沒有威脅，他也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嗎？”

“這跟我都沒關系，我也不想過問，這天下如何與我何干？”

君一看著一臉輕松還在大街上逛來逛去的桃，沒有再提起和皇太子有關的事。

“唔，這家的胭脂是很出名的，有一半都是賣給皇族的，不過，你一個妖物也不需要吧？”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日還能想到我？”

桃看了一眼店鋪里面，幾乎全是女子，他自己確實不方便進去，就只站在胭脂鋪門外的小攤上看了看，他拿起一個木制的胭脂盒看出了神，盒子上還刻著鮮花紋樣。

“哥哥，哥哥，看，這是我從母親那里拿來的，我好喜歡這個香味，可是母親說我太小了不能用，哥哥和舅舅出去的時候偷偷幫我帶一個好不好？”

稚嫩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那個曾經在身邊嘰嘰喳喳的小女孩似乎并沒有離開，桃的臉上難得浮現出溫柔之色，他翻來覆去的看著那個胭脂盒子。

“老板，這位公子手里的胭脂還有嗎？”

一個輕柔的女聲在身后響起，桃的手一顫，心砰咚咚直跳，他愣在原地，不敢轉頭，他極力克制自己喉嚨間隨時準備噴涌而出的酸楚，還是沒忍住回頭了。

一個穿著淡粉色衣裙的女子頭戴罩著白紗的斗笠，手指向桃手中胭脂盒的同時，手腕間的玉鐲叮當作響，她站在那里，好像初春剛冒出來的小花苞，當風將她臉前的白紗輕輕掀起時，桃的眼眶紅了，他不敢多看，急忙轉過頭去。

“哎呀，這位公子和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可是我們家賣的非常好的一款胭脂，甚至在前朝皇帝在位的時候都一直賣的非常好呢，這兒攤上擺放的只是樣品，若公子和姑娘有興趣，小的可以帶您二位去店里試試。”

“老板還是慎言為妙，不要為了自家貨物，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一直站在女子身后的男子這時發話了，那小攤老板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捂住嘴：“多。。。多謝公子提醒。。。”

“那我們就進去試試吧。”

女子轉頭對著男子如是說，桃放下胭脂盒準備離開，他不用回頭看就知道站在女子身后的男子是誰，雖然當時他沒有看到桃的樣貌，但憑那人的眼力，能認出來也不一定。

桃匆忙離開，跟在女子身后的男子果然看了一眼桃，但他沒有攔住桃詢問，只是默默將疑問藏在了心里，很顯然，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天啊，她應該是偷跑出來的吧，”待走遠以后，君一回頭看著已經進入胭脂鋪里的二人，“這也太巧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

桃這時開始有點相信命運了，或許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就算他再怎么逃避，只要沒有徹底斷掉，他遲早會經歷這些，會回到這里，會遇到曾經的人。

可是剛遠沒多久，桃又停下了，他不斷回頭看著胭脂鋪的方向，在猶豫片刻過后，他還是調頭走了回去，只是這次他摘掉了斗笠，換了發型和衣物，略拉高衣領稍微遮擋了下面部，接著就走進了胭脂鋪。

不能隨意在這里使用術法，無論是誰，在這里使用術法一定會被監視皇都的人發現，少不了有人過來盤問一番，還是不惹事的好。

“你這樣也太冒險了，”君一不認同桃的做法，可她攔不住，“你剛才也看到了，她過得很好，還能偷偷跑出來買胭脂呢，身邊也有侍衛貼身保護。。。還是南山家的人。”

桃沒有回答君一的話，只是一邊假裝挑選胭脂，一邊不時向剛才二人的方向望著。

而跟在女子身邊的，正是與桃交過手的南山越恒。

“剛才試的這款胭脂請店家幫我包起來，另外再幫我多推薦其他幾款顏色稍淡的，我想送給別人。”

“好的姑娘，姑娘在這里稍坐，我這就拿來幾款樣品給姑娘看。”

說著老板娘就離開了，女子身邊的南山越恒俯身在女子耳邊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該回去了。”

“再待一會嘛～”女子央求道，“我再多待一會兒就回去了。。。”

“這不是屬下能決定的。。。”南山越恒似乎非常無奈，好像女子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姑娘是尊貴之人，本不該在這種地方逗留，您就不要再為難屬下了，過會兒城門關閉，您就真的回不去了，到時被發現了又是幾天禁閉。。。”

“不會的，皇兄。。。棠哥哥疼愛我，不會罰我的，到時你只管去找棠哥哥，他會幫我求情的。”

南山越恒見說不動女子，無奈的嘆了口氣，老板娘這時也走過來了，他就不再講話。

“看來那個皇太子還是比較通人情的，對她很好，”君一打量著女子，“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嗎？好像還在稱呼自己的親人一樣。。。”

桃看著女子繼續挑選胭脂，又一直看到她挑選完畢，老板娘將打包好的胭脂交給她帶走，看著他們離開了胭脂鋪，桃才也離開了。

可他太在意女子的事，反而沒有注意到，在他出了胭脂鋪后，南山越恒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你以后不要再看她了，”君一知道桃根本就沒有放下，“遲早會暴露的。”

“。。。。。。”

桃沒有接話，只是默默走在繁華的街道上，突然人群攢動，行人們紛紛向一旁避讓，桃醒過神來也站到路邊，原來是一輛馬車駛過，當馬車經過桃的旁邊，那被震起的竹簾露出車里人的樣貌，正是軒轅棠。

“他們這么快就聊完了，還是我們在外面待的太久了？”

“是你們在外面待的太久了。”

一個聲音冷不丁在身后響起，桃和君一回頭看去，未涼站在他們身后。

“七少爺在等你。”

桃又回頭看了一眼軒轅棠離開的方向，便跟著未涼回到了南山家中。

“玩得開心嗎？”

南山痕夕在房間里等著桃，桃扯下脖子上的面罩：“這么多年了，這里也沒什么變化嘛。”南山痕夕笑了笑：“下次還是不要亂跑了，出門之前和我說一聲，我讓未涼跟著你。”桃笑笑沒有說話，他知道南山痕夕是怕自己惹出什么亂子，或者被麻煩纏身，而非監視他。

“看樣子你已經在外面吃過了，我就不傳晚飯了，你隨我來，我們開始要緊事吧。”

南山痕夕帶桃來到自己的書房中，在最大的那面書柜上劃了幾下，書柜泛起水一樣的波紋，接著南山痕夕朝書柜走過去，竟直接穿過書柜消失了，落落緊隨其后，未涼站在書柜旁，似乎沒有進去的打算，桃也跟著走了進去。

穿過書柜后，景色竟與外面的書房別無二致，就好像穿過了一面鏡子，桃跟著南山痕夕從書房走出，來到院子里，在院子中心，一個紅發男子被數條鐵鏈緊緊拴住，跪在地上低著頭，他的皮膚有些黑，脖子上戴著鐵圈，赤裸著上身，下身的褲子也破爛不堪，身上滿是傷痕，明顯被嚴刑拷問過，他兩個耳朵上戴著金色的大耳環，一頭紅發凌亂的披在背上，即使聽到了南山痕夕和桃的腳步聲，他也沒有反應，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個蠻子俘虜，如你所見，就算被逼成這樣了還是什么都不說。”

“他聽得懂我們的話嗎？”

“用術法不就可以了，他除了破口大罵，譏諷我，別的什么都不說，我得到的只有前面我跟你說的那零星一點兒的信息。”

“唔。。。”

小熾現身趴在桃的肩膀上，桃的眼中閃過金色光暈。

“他身上似乎有禁制啊，是沒有見過的符文，用來封印什么的？”

“我去東桓的書閣查過，也許是封印他的力量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封印，但我覺得解開禁制不是個好主意。”

南山痕夕抬手，那蠻子脖子上的鐵圈便開始收緊發燙，可他只是咬著牙低聲嘶吼著，就像伏擊的野獸，沒有大喊大叫，好像這些痛苦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你很有骨氣嘛。”

桃走到蠻子身邊，半跪在他身前：“你閉口不談有什么用呢？難道你覺得我們只有你一個信息來源嗎？”蠻子抬起頭，一雙棕色的眼睛在亂發的遮擋下好像閃著金光，他不屑的笑了笑：“既然你們將我留在這里，還沒有殺我滅口，就說明你們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目前除了我，你們沒有別的辦法可循。。。貪婪的叛道者，有什么資格在這里乞求更多的真相？”

“叛道者？那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蠻子那邊對我們的稱呼，但這個稱呼僅僅適用于修行者，對于凡人他們和我們的稱呼差不多。”

“莫非是修行方法不一樣？”

“大約是吧，可是他們的修行方法明明更不循常理，他們用動物甚至是人來煉蠱，以此提升自己的力量，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甚至用活人祭祀，以向他們的神祈求平安或者力量。”

桃仔細端詳著蠻子，看著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來，你是個帶頭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