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城外一條蜿蜒小路,霧氣彌漫,四周死寂得仿佛連風都屏息。月光慘淡,映照著前方一座荒廢的古廟。廟前掛著一盞微弱的紅燈,燈芯搖曳,仿佛隨時可能熄滅。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輪碾過濕潤的泥地,發出吱呀聲響,仿佛驚擾了什么。車內坐著一名年輕男子,黑袍半掩,容貌清雋,一雙深邃的眼睛在昏暗中透著銳利的光。
“沈大夫,我們真的要進去?”車夫壓低聲音,四下張望,臉上寫滿了忐忑,“鬼市的傳聞不是說,進去的人十個有九個回不來?”
沈洛淵掀開車簾,目光落在古廟前那盞忽明忽暗的紅燈上,淡淡道:“十個有九個回不來,那就說明還有一個人回來了。回來的那個人,或許知道點什么。”
車夫咽了口唾沫,正要再勸,沈洛淵已然下了馬車,腳步輕盈地踏在廟門前那積滿枯葉的石階上。
廟門半掩,門縫里透出一絲微光,仿佛在等待他的到來。
沈洛淵走入廟內,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撲鼻而來。
廟內供奉的神像早已殘破不堪,佛像臉部模糊,唯有那雙眼睛,隱約透出一絲詭異的寒意。香案上殘留著幾根燒了一半的蠟燭,滴落的蠟油宛如凝固的血跡。
廟中寂靜無聲,唯有一絲低沉的呼吸聲若隱若現。
沈洛淵緩緩踱步,走向香案,伸手點燃桌上那根半截紅燭,燭火跳躍間,他目光微動。
香案下方,赫然躲著一個人。
那是個蓬頭垢面的老人,滿臉污垢,瑟瑟發抖,目光驚恐地望著沈洛淵,仿佛在看著什么不可言說的存在。
“你在等什么?”沈洛淵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老人哆嗦著嘴唇:“別……別說話……他們來了……”
“誰來了?”沈洛淵目光一冷,旋即側耳傾聽,廟外的霧氣中,隱約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不多時,廟門外緩緩浮現出幾道模糊的身影,他們靜靜地立在霧氣之中,面無表情,雙目空洞,宛如木偶般僵硬。
沈洛淵盯著那幾人,眸中寒光一閃。
“紙人?”
他瞇起眼,觀察著那些身影的步伐與氣息,發現他們行走間毫無生機,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著。
老人癱軟在地,低聲道:“大夫,求求您,別再問了,鬼市……不可入……”
“鬼市是人造的,還是鬼開的?”沈洛淵并未停下,目光冷峻地盯著那些紙人般的影子。
廟外,紙人越靠越近,腳步聲錯落交疊,仿佛冥界的樂曲,一步步敲擊著生者的心臟。
沈洛淵忽然抬手,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微微一彈,銀針破空而出,正中一名紙人眉心。
然而,那紙人非但沒有倒下,反而停頓了一瞬后,緩緩低頭,僵硬地拔出銀針,繼續朝廟內走來。
“果然……”沈洛淵輕聲道。
他早已察覺到異樣,這些紙人并非真正的死人,而是活生生的人被某種奇術操控,剝奪了意識。
就在紙人跨入廟門的瞬間,沈洛淵一腳踢翻香案,火燭跌落,燭火瞬間點燃地上的稻草,火光沖天而起。
“退。”沈洛淵轉身抓起老人,迅速退入廟后,繞到暗道之中。
紙人站在火焰前,仿佛畏懼,止步不前。
廟后是一片幽暗的樹林,林中蜿蜒小路通向山腳,沈洛淵拖著老人快速前行。
“沈大夫,你怎么知道紙人怕火?”老人喘著氣,聲音顫抖。
沈洛淵低頭看了他一眼:“他們怕的不是火,是我。”
老人愣住,正要繼續追問,忽然林中傳來一道悠長的笛聲,笛聲縹緲空靈,宛如鬼魅在耳畔低語。
沈洛淵猛然停下腳步,側頭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立于樹下,手中笛子緩緩放下,目光漠然地注視著他們。
那男子嘴角微微上揚:“沈洛淵,你總是插手不該插手的事。”
沈洛淵瞇起眼:“你是‘無相先生’的人?”
男子輕笑:“無相先生?或許吧。”
沈洛淵沒有繼續交談,袖中銀針滑落,目光銳利如刀:“既然你認得我,那便知曉后果。”
黑袍男子收起笛子,緩緩后退,最終隱沒在濃霧之中,留下一道低沉回蕩的聲音:“鬼市還會再開,沈洛淵,下一次,你未必能走得這么輕松。”
霧氣散去,林中再次歸于寂靜。
沈洛淵站在原地,輕輕吐出一口氣,目光沉思不語。
“沈大夫,他們究竟是什么人?”老人驚魂未定地問。
沈洛淵緩緩道:“活人扮鬼,為利殺人。”
老人聞言,身體微微一顫,仿佛明白了什么。
沈洛淵低頭,看著地上的銀針,眼神中閃過一絲寒意:“鬼市的幕后之人,不會輕易罷休。”
夜霧中,沈洛淵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小路盡頭,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