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尖刺穿第三張報名表時，陸懷安聽見走廊傳來熟悉的咳嗽聲。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的燙金標題在墨水暈染下扭曲成黑洞，他盯著桌縫間漏出的《追風箏的人》書脊，想起昨夜視頻里許慢慢燒紅的耳垂。

“你瘋了？“競賽組長奪過殘破的申請表。陸懷安轉(zhuǎn)身撞翻牛頓擺，鋼球瘋狂撞擊的聲響像他胸腔里的共振。最后一顆球擊中窗框時，醫(yī)務室方向傳來刺耳的救護車鳴笛。

消毒水氣味里浮動著雪松香。許慢慢蜷縮在印著蒲公英的薄被下，吊針軟管隨呼吸輕顫，折射的光斑在她鎖骨匯成微型彩虹。陸懷安撕開退燒貼背膠——這是母親實驗室的遺物，父親葬禮那天他打碎過同樣氣味的安神瓶。

“競賽...“沙啞的氣音像揉皺的糖紙。陸懷安將物理書翻到電磁學章節(jié)，筆尖卻在畫著拋物線：“實驗環(huán)節(jié)有靜電風險。“輸液管突然震顫，他抬頭撞進她濕潤的眼睛：“撒謊精。“

暮色漫過紗簾時，手機備忘錄新增：

07:30電磁感應例題

09:00冰袋換水（左額）

13:00CT片防護鉛門

17:00校醫(yī)換班

最后一行蜷縮著：「牛頓第三定律失效」

許慢慢在鎮(zhèn)痛劑迷霧中抓向虛空，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紋理。“冷...“她滾入帶著青檸香的懷抱，監(jiān)護儀警報響起時，陸懷安發(fā)現(xiàn)她后頸動脈搏動與獵戶座引力常數(shù)相同。

晨光刺穿霧霾時，競賽場館響起開考鈴。陸懷安在陪護椅縫隙撿到根蜷曲的長發(fā)，手機直播里本該屬于他的3號實驗臺空蕩如宇宙真空。鏡頭掃過電磁裝置時，他想起她汗?jié)裾菩牡膶щ娐省?/p>

梅雨季提前那日，許慢慢在儲物柜發(fā)現(xiàn)真空密封袋。醫(yī)用包裝里排列著染血棉簽、23張退燒貼背膠，還有本寫滿醫(yī)囑的筆記。塑封標簽印著C?H??·VH0923——他們名字的分子代碼。

“諾貝爾收納獎該頒給你。“她對著陽光晃動密封袋，某片星圖殘片突然折射光芒。放大鏡下，LXHM的蝕刻字母邊緣殘留著凝固的雪松琥珀。

物理組公告更新時，陸懷安在樓頂調(diào)試傅科擺。鋼球劃破空氣的軌跡里，他看見許慢慢攥著密封袋穿過中庭。銀杏葉落進她發(fā)間時，擺錘正掃過最大振幅——仿佛地球在為某個秘密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