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沐不知發生了什么,只聽著衛生間傳來的嘔吐聲,不知所措,她坐起來,拉過毯子裹住自己,呆呆地也不敢上前去問。
不一會兒,銘朗走了出來,暮沐輕輕問了一句:“你怎么了?”
銘朗心里的煩躁更甚了,腦子里雜亂無序,一股挫敗感令他感到憤怒,沖口而出的話是:“你陪客人的時候,也是這么投入吧!”說完頭也不回走出了房間。
房間里剩下暮沐一人呆坐在床上,寂靜一片,她只感到空氣已凝結成冰,雖緊裹著毯子,身體卻因蝕骨的寒冷而微微發抖。銘朗最后的話語,終于讓她明白自己有多愚蠢,早已萬劫不復,何必還心懷僥幸。
一切都結束了,她突然不再害怕,甚至有些期盼明天的到來。
暮沐平靜地穿上衣服,整理好發束,走出房間,銘朗此時早已離開了。
她系上圍裙,開始收拾飯桌,廚房。這次她做得特別用心,把每一個碗碟,每一把勺子,都擦拭得锃亮。
此時的銘朗,正漫無方向地走在光影迷蒙的大街上,他內心涌動著從未有過的感受,痛苦、挫敗、無助、悲傷、憤怒,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深深攫著他的心。
一個女人突然闖入他的生活,闖入他的心,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她完全攪亂了,他對她有深深的迷戀卻又完全不能靠近,這感覺折磨得他快要瘋了。
不知走了多久,銘朗走到了大橋上,他就這樣呆呆看著橋下滾滾的江水,過了一會兒,他掏出那個一直貼身帶著的打火機,盯著它,腦子如放電影般涌現出回憶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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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回到那一年,鄉下唯一的舅舅進城來,在社區工作人員陳阿姨幫忙下,給母親置辦了后事。
空蕩蕩的家里,客廳茶柜上擺著爸爸和媽媽的遺像。
舅舅對銘朗說:“銘朗,這里就剩你一個人了,先到鄉下舅舅家去吧。”
銘朗哭了:“舅舅,媽媽是被害死的,我要警察抓住那個壞人,給媽媽報仇。。。。。。”
舅舅慌忙捂住了銘朗的嘴。
“孩子,不許再提起這事了,咱們斗不過那些人,你會有生命危險,知道嗎,答應舅舅。”
舅舅嚴肅地盯著銘朗的眼睛,小小的銘朗臉上寫滿了憤怒。
其實在幾天前,舅舅剛進城的晚上,就有一個人半夜來找過他。“現在警方已經確認,她是自己意外摔倒的,這是個意外。”
舅舅急著說:“可孩子和我說了過程,他說。。。”
來人打斷他:“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事你們絕對惹不起。這有一筆錢,數目不小,你替孩子收下,大家相安無事。”
這一切全被躲在房間里裝睡的銘朗聽見了。
舅舅要把銘朗帶回鄉下,臨走前,社區居委會的陳阿姨來到家里。
“他舅舅,這孩子現在是孤兒了,可以享受撫恤政策,你說帶他回你鄉下去照顧,那你幫孩子在銀行開個賬戶吧,以后孩子的撫恤金,就每月打到卡上。”
接著她單獨拉過銘朗低聲說道:“孩子,你的生活費都在銀行卡上,自己拿著,明白嗎,以后生活如果遇到什么麻煩,可以回來找陳阿姨,阿姨會盡量幫你。”
就這樣,銘朗來到鄉下,和舅舅、舅媽、舅舅家的三個孩子,一起生活。
寄人籬下的日子并不好過,要幫著干活不說,舅舅家又窮孩子又多,他們都比銘朗年幼許多,舅媽也不是個善人,經常和舅舅吵架,還給銘朗臉色看。
一次他們又吵了起來,銘朗正好路過窗口,他貓到墻根底下,聽到屋里傳出舅媽的咒罵聲。
“我們這樣要養他到什么時候,啊?”
”那我能怎么辦,我總不能把我姐的孩子,一個人丟在那不管啊,而且那筆錢不是給你了嗎?再說銘朗還幫你頂了半個勞動力。”
“你真是笨死了,我們要養他,那城里那套房子就應該歸我們。”
“你以為那么容易啊?你這娘們兒就是盯上那套房了是吧,只認錢的玩藝兒。”
“我只認錢?”舅媽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你這窮鬼,我跟了你算我瞎了眼。”
舅舅氣極抬手要打舅媽,舅媽一邊還嘴,一邊沖出房門,銘朗趕緊轉身跑掉。
銘朗就這樣堅持在鄉下生活著,上學,種田,喂豬。他經常徒步幾公里,到鎮上的圖書館看書,他不能忘記外面的世界,因為他心里從未放下過仇恨。
平日沒事銘朗就喜歡練功夫,他經常在手上纏著毛巾,把樹樁當成仇人,拼命擊打發泄。
時間飛逝,轉眼銘朗已經16歲了,鄉間艱苦的生活磨煉,使他長成了精壯的少年,隨著身體力量的增加,他內心復仇的火焰也更猛烈了。
這天舅舅舅媽屋里又傳出了吵架聲。
舅媽大聲嚷嚷:“我們這生活那么困難,你就不能想想辦法,把城里那套房子弄過來啊?再過兩年他18了,說啥都泡湯啦。”
“你能不能小聲點,孩子大了他啥都懂,你叫我怎么和他說。”
“你個豬腦子,充好人沒膽子,跟著你真是倒了霉了。”
銘朗默默回到屋里,這次他下了決心,他要回家,從此獨立生活,做他想做的事。
他收拾了簡單的包裹,帶著那張撫恤銀行卡和舅舅昨天給他買農具的一點錢,趁人不注意,出了門。臨走留了一張紙條在桌上。
“舅舅
謝謝你一直收留我,我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我回家了。還有,你昨天給我買農具的錢,我先借用了。”
銘朗背著個舊書包,走到鎮上的汽車站,買了一張回城的票。
汽車到達JM市,銘朗徒步走過熟悉的街道,回到了和媽媽居住的房子。
推開房門,屋里陳設如舊,只是一切都被厚厚的灰塵覆蓋著。
銘朗拿過母親的遺像,拂去上面的灰塵,看著母親那親切的面容。
“媽,我回來了。以前我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現在我長大了,我回來了。”
說完他把遺像抱進懷里,坐到了地上,因為太累,他就這樣睡著了。
第二天,銘朗來到社區居委會,找到了陳阿姨。
陳阿姨見到他,眼睛有些濕潤。
“銘朗,你長大也長高了,我見過不少你這樣的孩子,我知道寄人籬下的生活不能長久,你最終會獨自生活的。”
“謝謝你陳阿姨,我記得你曾叮囑我,獨自保管好銀行卡,我一直謹記在心。”
“聰明的孩子。那你回來后,有什么打算,是繼續上學嗎,像你這種情況是有政策支持的,我可以幫你聯系學校。”
“阿姨,我不上學了,我想工作掙錢。”
“可你還沒滿年齡呀。”
“我可以先做學徒的,我想學點本事。”
銘朗有自己明確的想法,他要學散打學拳擊,他要有自我保護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