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有一公主名曰楚星耀，封號安河公主，國泰民安、海晏河清的安河”。

近些年，啟國國力日益上漲開始吞并附近國家。

承平十九年霜降，啟國鐵騎踏破楚宮玄武門時，楚星耀正在昭華殿謄錄《北疆堪輿圖》。

狼毫筆尖懸在“驃騎營”三字上方，墨汁將落未落。鎏金蟠龍燭臺爆開燈花，映得她眉心血痣愈艷——這是三日前及笄禮上，母后用朱砂混著南海珍珠粉親點。

“殿下！”鎏金殿門轟然洞開，茵嬤嬤踉蹌撲入。老婦缺了無名指的右手緊攥半枚螭紋玉玨，斷口處凝著黑褐色血痂，“禁軍嘩變！朱雀門…朱雀門守不住了！”

楚星耀腕間一顫，墨跡在羊皮卷上洇開。窗外傳來宮娥尖叫，她望著銅鑒中自己的倒影——百鳥朝鳳髻上的金步搖，還是晨起時母后親手簪的。

“換上這個。”茵嬤嬤抖開粗葛布衣，露出玉玨內側的“尹”字刻痕，“去青城元縣尋尹三針，他知曉…”

驚雷般的轟響震碎琉璃檻窗。楚星耀被撲倒在地的剎那，瞥見父皇的十二章紋袞服掠過殿門。九龍金冠墜入青玉磚上的血泊，十二旒玉藻沾滿碎肉。

“走密道！”茵嬤嬤用身子抵住傾塌的梁柱，三支弩箭貫穿蒼老身軀。老婦最后的力道將她推入暗格，染血玉玨塞進她前襟：“記住…您永遠是…”

余音湮滅在梁木斷裂聲里。楚星耀滾入密道時，最后一眼看見茵嬤嬤的銀發在火中翻卷，像極了去歲冬獵，老仆在雪地里為她暖手時呵出的白霧。

***

永夜三年驚蟄，青城郊外亂葬崗。

楚星耀摩挲著玉玨缺口，火折子照亮她新烙的黥印——左頰“逆”字結了暗紅痂。三年前護送她出城的十七戶百姓，如今只剩獨眼鹽梟老吳。

“貴人要的貨。”老吳啐掉口中草莖，從運尸車夾層抽出鎏金卷軸，“那閹人要您親自驗看。”

火漆碎裂的剎那，楚星耀瞳孔驟縮。畫中人身著月白襦裙，眉心血痣艷如新傷，題款“安河公主星耀”的篆印完整無缺——與她手中玉玨紋路全然相悖。

破空聲倏然而至。楚星耀旋身避開弩箭，短刀劃破畫軸，夾層傾瀉的磷粉遇風自燃。火舌竄上柏木棺槨時，她望見殘破窗欞外閃過黛色衣角——與畫中人所佩禁步同色。

“低頭！”

沙啞男聲破開濃煙。楚星耀被拽著跌進枯井，救她之人黑巾蒙面，腕間赤玉鐲刻著模糊的螭紋。井底《山河輿圖》鋪展，陌生人指尖點向青城某處：“尹家裁縫鋪五年前遭雷火，但你要找的東西…”

梆子聲自遠方傳來，蒙面人突然噤聲。楚星耀劍尖抵住他咽喉時，瞥見對方后頸淡金胎記——形若展翅玄鳥，正是《楚宮秘錄》記載的皇室暗紋。

月光漏入枯井，照見殘卷批注的簪花小楷。楚星耀握劍的手微微發顫——這字跡與她暗格中母后的手札，宛如鏡影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