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逃離Aribau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跑出那棟房子的，只記得鞋底在濕滑的石板路上打滑，心跳快得像是被雷聲撕裂。我沖出街口，空氣悶熱，雨水在空中盤旋，一滴、兩滴、成千上萬滴，像是天空終于受不了這座城市的秘密，決心傾瀉一切。
我沒目的地跑著，直到發現自己站在大學廣場前，氣喘吁吁地扶著鐵柵欄，像是幾天前Ena看到我的那樣——狼狽、失魂落魄，仿佛整個世界都與我為敵。
淚水已經流干了，但我的喉嚨依舊發疼，像是吞下了整座城市的灰塵和過去幾周所有未曾說出口的委屈。
一陣風吹過，卷起路邊的廢紙，掃過我裸露的膝蓋，纏繞著濕漉漉的裙擺。整個廣場靜得可怕，仿佛連時間都不忍心打破這片沉默。
然后，Ena出現了。
2.眼淚和擁抱
她氣喘吁吁，額前的卷發被雨水打濕，臉色比我印象中的任何時候都蒼白。
“Andrea！”她叫我的名字，聲音顫抖得像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
她站在那里，盯著我，眨了眨眼，淚水突然溢出眼眶。
Ena在哭。
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她總是那么光彩照人、聰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仿佛生活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纱丝?，她站在雨里，淚水混著雨水流下來，手指微微顫抖，像是終于卸下了一層厚厚的盔甲。
“你這個傻瓜！”她低聲罵了一句，然后一把抱住了我。
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是一只被獵犬追趕的小鹿。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著她的體溫、她濕漉漉的發絲貼在我的頸側。然后，我終于抬起手，緩緩地回抱住她。
在那個瞬間，一切都不重要了。
Román、秘密、憤怒、不安、傷害——所有的一切都隨著雨水融化，化作我們之間的溫暖、毫無保留的信任。
但我很快從這種錯覺中掙脫出來。
我輕輕地推開她，聲音沙?。骸盀槭裁?？”
Ena猛地擦掉臉上的淚水，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因為我不想失去你?！?/p>
3.“你愛上Román了嗎？”
她的手臂仍然搭在我肩上，我們一起站在大學的門廊下，看著暴雨傾盆而下。
“Ena，”我終于開口，聲音很輕，但比雨聲更沉重，“你愛上Román了嗎？”
Ena轉頭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像是驚訝，又像是……好笑？
然后，她笑了。
“天哪，Andrea，你到底在想什么？”她無奈地搖頭，嘴角帶著一點惡作劇般的笑意，“愛上他？你以為我是誰？”
我皺起眉頭：“可是……”
她輕輕嘆了口氣，望向雨幕，似乎在斟酌該如何開口。
“我對他著迷過?！彼K于承認，語氣里卻帶著某種諷刺的意味，“但不是那種‘愛’——至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
我盯著她，等著她解釋。
Ena笑了一下，低聲說：“你知道最有趣的游戲是什么嗎？不是追逐，而是讓獵人誤以為自己才是獵物?！?/p>
4.“他以為他能控制我?！?/p>
她把手伸出門外，雨滴落在她的指尖，她仰起頭，閉上眼睛，像是在品味著水滴的溫度。
“Román以為他能控制我?！彼p聲說，眼里閃過一絲光芒，“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一直都在玩這個游戲?！?/p>
我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她低頭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你難道不覺得很有趣嗎？他以為他掌控著局面，而我只是一個天真無邪、容易上鉤的女孩。他試圖用他的魅力、他的音樂、他的過去、他的神秘感來困住我……可是，Andrea，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故意接近他？”我震驚地問。
“我想看看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彼柭柤纾拔衣犨^我母親的故事，我知道她年輕時愛過他。我一直很好奇，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能讓一個像我母親那樣的女人沉溺其中?！?/p>
她轉過頭，目光在雨幕中變得遙遠。
“可惜，他讓我失望了?！彼p聲說，“他只是個可悲的、可憐的、無聊的男人?！?/p>
5.“那你今天為什么還去找他？”
雨勢稍稍變小了一些，但空氣仍然潮濕而悶熱。
“Ena，”我低聲問她，“如果你已經對他失望了，那你今天為什么還去找他？”
Ena沉默了一秒，然后慢慢說道：“因為他以為他還能威脅我。”
她轉過身，直視著我的眼睛，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危險的鎮定。
“他寫信給我，說有我的東西在他那里。”她輕聲說，“但我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他不甘心。他想要最后一次嘗試掌控我。”
“所以你就去了？”我不敢置信地問。
她聳聳肩：“當然。我必須讓他知道，他不可能控制我?！?/p>
她頓了頓，目光堅定：“而且，我手里有他真正害怕的東西?！?/p>
6.結束，或者新的開始
我們沉默地站在原地，望著雨水沿著地磚匯聚成小溪。
我覺得自己應該對Ena的做法感到憤怒、震驚，或者至少是不安。但事實是，我只是覺得……松了口氣。
她還是她。精明、理智、帶著一點危險的游戲心態——但她仍然是Ena，我最好的朋友。
她突然笑了一下，輕輕撞了撞我的肩膀：“喂，你不會討厭我了吧？”
我翻了個白眼：“你瘋了吧？”
她咧嘴一笑，伸出手：“那我們和好吧?！?/p>
我盯著她的手，然后嘆了口氣，握住了她的掌心。
“我們從來沒有真的吵架?！蔽艺f。
風暴終于過去，夜色降臨。
我們一起走進人群，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