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三十七封信。
窗外的風還是那樣輕,樹影搖晃的節奏和第一個冬季似乎并無二致,時間好像從未真正帶走什么。可我知道,有些東西終究不同了。
我無法用言語準確描摹此刻內心的焦灼,是驚訝的發現自己竟沒有什么好學校可以上時的焦慮?還是耳邊一遍遍回想著你的成績高我一千名時的恐懼?那是一種陣痛和撕裂的感觸;我害怕閉眼,怕夢里你的臉太過清晰,又怕它模糊得讓我認不出;我不敢入睡,生怕那些被記憶反復摩挲的舊事,會在黑暗里突然翻涌,將我吞沒。
我又一次問自己:我真的錯了嗎?是的,錯了。可“錯”這個字太輕,輕得承載不住我沉甸甸的喜歡。
“放下吧。”我攏了攏胳膊想要抱緊此刻的自己。嘆了嘆氣,可“放下”是什么呢?是假裝從未愛過?是把你的名字從記憶里一筆勾銷?還是某天突然發現,想起你時,心里不再泛起漣漪?可如果連漣漪都沒有了,那曾經洶涌過的浪潮,又算什么呢?
我其實不喜歡“放下”這個詞。它像一把鈍刀,硬生生地想要切斷什么,卻只留下參差不齊的傷口,就像我胳膊上彎彎曲曲的疤痕生的那般丑陋了。
夜深人靜,好吧,我還是喜歡你。
我逢人就說我早都忘記你了,可是誰也沒跟我提起你,我好似著了魔,瘋狂用浮華的修飾和夸張的笑容掩飾我的心虛,我像是自導自演一場無人觀看的默劇。
我含著淚說都翻篇了,只有自己知道,我悄悄在有你的那頁折了角,撫不平的折痕,竟還是成為我心底的漣漪了?
都說再見是運氣也是勇氣。
多想要你的目光分給我一絲一毫,我飽含歉意和愁緒望向你,你只是躲開沒有回應,這一刻,我猜那將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長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出猩紅的月牙彎,快要滴血似的,我的心跳要在偷偷看向你的每一眼中共鳴手指顫抖的頻率。我好想你,可不敢說,只能假裝悠哉地翹起二郎腿,掩飾我絲毫不敢佝僂的脊背。
酒桌上,房間里,大家都笑我,或許在笑你,我們的故事,我的故事,或許每一個人都知道,那個屋子里,或許有太多人看著我,聽著我欲蓋彌彰的一言一語。哪怕是敬酒呢,我繞桌一圈圈都沒灌醉自己,我好想醉過去呀,這樣就可以繼續貪婪地看著你。可是我還是好膽小,連臉紅都不敢又談何醉意?
那天的微醺,從不在酒里。
不知道我多少次這樣堅定地放棄著,又敲打著自己,當然也一次次地在審視中接受著我仍舊喜歡你的事實。在某個深夜,當你的名字突然浮現在腦海時,我才發現,原來這份感情從未真正消失,它只是藏進了更深的角落,像一顆不肯熄滅的星。我不甘心,也賭不起,緩緩流淌的日子也一瞬過去,下次再見是十年后嗎?我們不會去一個學校了,是我不太努力。
聽著你的分數,對比我的分數,塵埃落定,仍覺得不可思議。從一百六十多分的鴻溝,到如今只剩二十分的距離,回望這些數字記錄的不只是分數,更是無數個晨昏交替間我執拗的身影。記得第一次看到那樣大分差時的無力感。我大哭了一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問趙老師我該怎么辦,也記得后來每次進步時,心里暗自高興離你又近了那么一點。
我癡心妄想,假若在一個城市如何?又苦笑搖搖頭,我不敢篤定當你在夕陽下身旁依偎著真正愛的人時,我能做到不嫉妒?我甚至會羞愧。
最后的1000位次像是一道溫柔的界限——既提醒我還有些許遺憾,又見證了這一路的成長。無論最終去向哪個城市,這段追逐的旅程本身,已經是最珍貴的收獲。而關于未來,誰知道呢?或許不同的城市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風景,就像當初沒想到,那個看似不可能的差距,竟能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樣的距離。
趙老師總調侃我說我干嘛不繼續追逐你的步伐,我也總笑著掩飾過去,和你同桌的一年多時間,的確將我打磨成了更有韌性的人。我變得整齊而自律,雖然在你離開后的一段時間里我也低迷,但好在一切都沒有更壞。
拼命奔跑的時候,真的會離星星越來越近。
愛你時,你的名字白成月亮,你的月光終會照耀到屬于你的最為契合的街道,我是陰影的拐角。你會忘記我吧,那個曾經小心翼翼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卻笨拙地喜歡了你好久好久的同桌?
也許吧。
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慶幸,在最好的年紀,那樣純粹地喜歡過一個人。即便沒有結局,即便滿是遺憾,但那些心動的瞬間,早已成為我生命里無法復刻的永恒。
真正的放下,不是遺忘,而是允許記憶存在,卻不再讓它刺痛心臟;不是假裝從未相遇,而是承認那段時光珍貴,卻不再奢求重來。
所以,我不強迫自己忘記你。
如果某天風吹過,我忽然想起你,那就讓思緒短暫停留,再輕輕飄走。如果某夜夢里再見,那就安靜地看一會兒,再醒來,繼續生活。
你是我青春里那道折了角的書頁,撫不平,卻也不必再撫平。
那折痕本身,就是我愛過的證據。
知名不具
2025.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