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頷首。凡失而復得者,無論人抑或物,皆視若掌上明珠,不容再失。幸玉長公主言罷,自頂至踵,反復檢視,確無新傷,方返鸞駕歸府。
白吟神思恍惚,于燈影下細梳元鳳二十七年舊事。遂喚立春,備硯研墨,鋪素箋于小幾。
晚風掠樹,葉影婆娑。冬夜朔風,寒侵肌骨。
盛京夜靜,萬井安眠。惟公主府正殿,一燈如豆,暖暈微搖。白吟獨坐,素手執筆,映燈火而影成雙
立春捧茶饌而入,輕置小幾,未敢驚擾,旋即斂裾而退。
至子夜更深,立春復入,披氅于白吟肩,柔聲勸歇。
白吟擱筆,凝眸燈火,低聲問:“立春,我兄今在何處?”
立春替她整衣,略一沉吟:“計程所至,當抵會城。”
“會城……”白吟低低復誦,聲若游絲。
又道:“立春,令寒露來見我。”
“是。”立春目帶疑色,然未敢多問,斂衽而退。
須臾,簾影微動,寒露中衣而入,神色清冷,欠身道:“殿下。”
白吟以指揉額,倦意沉沉,仍強撐吩咐:“寒露,予你一令。”
寒露聞言,肅容垂首:“殿下但言。”
白吟眼睫半闔,聲若游絲:“在盛夏,覓無父無母的孤女”
寒露揖手低眸,面無波瀾,淡應一聲,悄然而退。
立春復入,扶白吟就寢。
次日破曉,白吟已醒。立春掀簾而入,見白吟披衣而坐,悄聲勸曰:“殿下,天色尚早,再憩片刻可好?”
白吟輕搖首,眸光澄澈:“不必。”
立春躊躇片刻,欲言又止。白吟側首望之,語聲溫平:“但說無妨。”
立春眸光微轉,低聲問道:“殿下何故遣寒露覓無父無母之孤女?”
白吟整衣起身,眸色靜若寒潭,淡淡一掃,溫和卻篤定:“養為死士。”
“死士……”立春微怔,語氣難掩驚意。
公主自墜崖而歸,便不復昔日金枝玉葉之姿,反若久居廟堂、手攬風云之帝王。立春一念及此,心頭驟驚,忙斂神垂首。
燭影搖紅,光暈輕覆白吟。那雙素來冷淡的眸,映得立春恍惚——白吟容色絕世,十二歲便艷冠京華,五國共譽“千古美人”。桃花眸似含星辰,笑時春暖花綻,嬌且艷,甜里帶媚;不笑則清冷含柔,俯瞰眾生,傲意靈動。世人謂“美人如意,一笑傾城”,于白吟身上,字字成真。
白吟倚小幾,指間旋一赤金簪,眸光寒而微瀾。少頃,置簪于案,聲輕卻定:“殺人,亦可護國。”
立春垂眸收神,未語亦未應。
白吟起身,拂平裙裾,緩步向寢。行至中道,忽回首問:“近日,何處奴隸市尚開?”
立春方趨步相隨,聞言微愕。白吟不催,良久,立春方答:“唯城南一隅,余皆閉。”
白吟頷首,旋入寢室,坐榻凝思。
立春后至,為其解外衫。連日勞形,白吟未施盛飾,僅以單簪挽青絲。立春輕抽玉簪,烏發如瀑散下。白吟倚枕,支頤緩聲:“備水”
“是”立春應聲而出。
帷帳低垂,燭影半明。白吟獨坐榻沿,思緒溯洄——前世兄薨會城,死因成謎;繼有一女現,說有兄長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