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合——前兄長才死,骨肉便又現世。會城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竟叫那兄長尸骨無存,更令十萬大軍在一夜之間盡化白骨。
“越來越有趣了。”白吟微微勾唇,低低地笑了一聲
卯時未至,雪已漫天。初如星屑,瞬化鵝毛。城墻脊線被雪寸寸吞沒,鐘樓銅鐘一響,檐雪簌簌崩落。
南城
白吟一身月白齊胸襦裙,暗紋曇花隱露,外披黛煙雪絨斗篷,,頭戴冪籬白紗自笠檐垂至腳踝,將她籠得嚴絲合縫,不見寸膚。
她步履輕盈,沿青石小徑而行。
雖下著雪,南城己久市聲喧闐,人潮如織,倏爾襤褸大漢擦肩一撞,目光幽暗,旋即默然遠去。
立春探臂相扶,低語:“姑娘當心。”
白吟輕搖首,抽手無言,繼續前行,直至南城奴隸市
白吟目光微凝,于那殘破歪斜、僅余一角的“血奴街”木牌上略一駐足,旋即斂袖而入。
街巷頹敗,穢物狼藉。其間多是不逾弱冠的少年,衣衫襤褸,蜷膝抱臂,借以自溫;旁側或立婦人,衣飾稍整,或有不惑之年的男子默然相守。
血奴街喧聲鼎沸,叫買、乞饒、爭辯交雜成潮
白吟沿窄巷徐行,冪籬紗角隨步輕拂,目光掠過兩側鐵檻。
離巷口尚數十步,她忽止,隔著薄紗凝向檻邊少年——囚衣襤褸,眉目清雋
白吟抬步,雪絨斗篷掠過塵土,停在檻前。
看守的是個艷妝婦人,正低頭撥弄算盤,聞聲抬眼,先見月白裙角,再見冪籬覆面,便笑:“姑娘來挑夫婿?可有中意的?”
立春眉心一蹙:“挑護衛。”
婦人指尖仍敲著算珠,低唇又笑:“可有合眼緣的?”
“有。”冪籬里聲音極淡,卻篤定。
婦人微怔,目光掠過垂紗,似想窺見真容,婦人收了笑,旋即側身讓開:“請。”
白吟在少年面前停步,冪籬輕紗微蕩。
她先靜靜端詳,忽而低笑,拇指抵頦,另一手抱胸,聲音清寒:“可會殺人?”
少年抬眼,眉目如琢,唇畔卻帶三分涼薄。
白吟指尖垂落,聲音低而穩:“不為皮相,只因你眼里藏著不肯為奴的野心。我選野心。”
一旁的婦人站的懨懨,忽然聽見這句,臉色微青,撥珠聲也亂了
——近來怪客頻頻,前日三男,今日又來一女,真是邪了門。
少年抬眼,嗓音清冷:“有野心?姑娘就不怕哪日被反咬一口?”
白吟語氣淡淡,卻如冰刃:“我不養廢物。”
少年抖落鐵鏈,衣襟微敞,笑意冷冽:“我跟你走。”
白吟側首,立春已解囊付銀。婦人掂了掂,輕點下頜。
白吟提步先行,忽又回身,紗簾微動:“可有名字?”
少年打了哈欠,懶懶的道:“沒,奴隸不具備名字”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白吟想了想:“歸潯如何?”
“條流數翠實,偃息歸碧潯,”歸潯懶懶一笑,“還算順口。倒是姑娘——敢問尊姓大名?”
白吟拂了拂斗篷,語氣淡得像風:“我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