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聽完系統的介紹后,她低頭看著自己完好的身體,滿腦子問號。她記得很清楚,自己被那該死的高空巡邏器撞得飛了起來,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卻好端端地站在這片荒郊野嶺。
四周是大片麥田,遠處的尖頂教堂在暮色中若隱若現。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潮濕味,混著泥土的氣息,周圍寂靜得像是時間停滯了一樣。
「叮咚!玩家002號,現發布新手村任務如下:玩家成功在副本存活,并找到德國村莊背后真相。」
突然響起一陣冰冷的機械音,把夏梔嚇了一跳。
“副本?什么副本?”她愣了兩秒,剛才那冷漠的系統音再次響起:
「請玩家盡快到達新手安全屋,否則后果自負。」
“安全屋?聽起來不太安全啊。”夏梔忍不住吐槽,心里卻沒底,只能按照系統的指引,順著眼前的泥路往前走。
沒走幾步,系統又發出提示音:
「系統提示,與NPC友好相處,可提高存活率。」
“和NPC搞好關系?”夏梔停下腳步,稍稍琢磨了一下,點點頭,“那就是從打招呼開始唄。打個招呼還能出什么事?不會有人拒絕這種大大方方的社交吧!”
她這么想著,腳步也自信了許多。前方,一個提著籃子、步履蹣跚的中年男人慢慢走過來,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機會來了。”夏梔握緊拳頭,決定在這個副本里贏個好開局。她調整了一下表情,露出自認為最無害的笑容,隨后徑直抬起右手,用為數不多會的的德語打了聲招呼:
“GutenMorgen!”
男人原本還慈祥的面容瞬間僵住了。他的笑容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夏梔,仿佛見了鬼。
“納粹!我的天啊!”男人一聲尖叫,猛地扔下手里的籃子,轉身撒腿就跑。他的聲音穿透了整個村莊:“有人在這里舉納粹手勢!快抓住她!”
“啊?”夏梔愣住,呆滯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剛才抬右手的動作……被誤認為了極其敏感的納粹敬禮!
“完了完了……”夏梔下意識把手背在身后,嘴里不停地小聲嘀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可她的解釋顯然來不及了。村莊的木門一扇扇打開,村民們從房屋里沖了出來,鋤頭、掃帚、大鐵鍋——能拿的都拿在手里,氣勢洶洶地朝夏梔圍過來。
“就是她!快抓住這個瘋子!”男人回頭指著夏梔怒吼。
“誤會!誤會啊!”夏梔舉起雙手,試圖解釋,但村民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別讓他跑了!”村長拿著拐杖大喊。
“這什么鬼副本?”夏梔咬牙切齒,拔腿就跑。
泥濘的路讓她每跑一步都濺起泥點,身后鋤頭和掃帚的破空聲一次次險險從耳邊擦過。腦海里的系統提示音也不合時宜地響起:
「警告:血量降低至90%,任務失敗將導致未知后果。」
“還能更離譜點嗎?”夏梔邊跑邊碎碎念。
終于,她跑到一棵大樹下,深吸一口氣,轉身跪在地上,高舉雙手,氣喘吁吁地喊道:
“各位,我真不是壞人!我不知道這個手勢有問題,真的,對不起啊!”
村民們面面相覷,有人低聲嘀咕:“或許他只是個愚蠢的游客……”
村長瞇起眼睛打量了夏梔幾秒,冷哼了一聲:“算了,別嚇著外地人。”他擺擺手,村民們才緩緩散去。
系統音也在這時響起:
「任務完成,積分+10,血量恢復10點。」
聲音剛剛結束,十個瓶蓋花花地落入儲存空間
夏梔癱倒在地,手腳無力地擺成“大”字,她口唾沫,感覺胃里空空蕩蕩的,就像剛被丟進了一臺攪拌機里翻騰了一圈。扶著膝蓋站起來時,腿還微微發抖。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一半,遠處的太陽就像個被啃了一口的面包,看上去奄奄一息。
“我靠,”夏梔一邊拍拍身上的灰塵,一邊小聲罵著,“一上來就給我玩群毆,難度也太離譜了吧!不是說德國人素質高、涵養好的嗎?”
她摸了摸腦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剛剛的那場鬧劇簡直讓人懷疑人生,于是她回憶了一下,確認他們全程都在用德語交流。
“等會兒,不對……”夏梔猛地停住了動作,瞪大了眼睛,“他們剛剛好像說的確實是德語吧?”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瞄了瞄自己腳邊的一攤泥巴:“我什么時候會德語了?難不成我是那種傳說中的天才,語言無師自通那種?”
就在這時,系統毫無征兆地“叮咚”了一聲。機械的聲音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調解釋道:“系統提示:當前宿主處于新手保護期七天,期間自動觸發語言轉化機制,宿主可與所有玩家及NPC自由交流。”
“哦,原來是你。”夏梔頓時松了口氣,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想緩解一下心里的壓力。“自動語言轉化,這功能可以啊,給你點個贊。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要把我丟到這種鬼地方……”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心底有種不太妙的預感:“等等,你說新手保護期是七天?那七天之后呢?語言轉化沒了怎么辦?到時候我不會連‘GutenMorgen’都發音不標準吧?”
沒有回答,系統像是嫌她話太多,直接把音量調成了靜音。她站在原地,揉了揉臉,心里琢磨著:這豈不是意味著,我以后還得學德語?甚至不止德語,還可能得學個法語、西班牙語啥的……這無限流世界真的是進階版大型高考吧,光語言要求就足夠把我逼瘋。
系統沒有回應,只是在提示她前往安全屋的方向。
“安全屋?希望是真的安全。”夏梔咬咬牙,撐起身子,沿著系統的指引繼續往前走。
遠處的房屋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座破舊的小木屋,窗戶和門板已經被釘死,屋外的枯藤爬滿墻壁,看起來像是廢棄許久的地方。
大雨剛剛停歇,街道上彌漫著濕冷的霧氣,破舊的路燈在寒風中微微搖晃,昏黃的光像是瀕死的蠟燭火苗,隨時可能熄滅。
安全屋坐落在村莊盡頭,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尖頂的屋檐像是某種怪獸的獠牙,木質的墻體泛著被雨水浸透后的暗褐色。窗框上雕刻著復雜的藤蔓花紋,曾經可能精致而典雅,但如今只剩下斑駁與腐朽。
屋外的牌子用鐵鏈懸掛,上面的德語字母“HerzlichWillkommen”勉強能辨認,但掉漆的字體讓這句歡迎詞看起來更像某種詛咒。門前立著一個雕刻精美但已經裂開的花崗巖雕像,模樣像是某種神秘的守護者,石像的頭顱部分已經斷裂,躺在地上。
“這真的是安全屋?不如叫‘恐怖片經典場景’。”夏梔站在門口,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系統提示:進入安全屋后,玩家可以獲得基礎保護,但必須遵守房主規則。規則違反,將導致未知后果。”
“規則?還有保護?這就是個爛木頭堆嘛!”夏梔皺了皺眉,伸手推開那扇漆黑的厚重木門。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屋內透出的光線昏暗又搖晃。她走進去,立刻感覺到一股濕冷的霉味撲面而來,像是埋藏了太久的尸體氣息。墻上的油畫陳舊而模糊,描繪的是某種古怪的宗教儀式,燭光下隱約能看到畫中的人物似乎在扭曲著身軀,仿佛下一秒就會從畫中走出。
“歡迎光臨。”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夏梔嚇得差點把腳步絆住。
說話的是一位長發女孩,她靠在墻邊,單手抱臂,臉上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笑意。她穿著一件軍綠色外套,長發用一根簡單的皮筋束在腦后,嘴角還叼著一根糖果棒。
“呃,你是?”夏梔狐疑地打量她。
“阿薇。”女孩咬著糖棒,聲音懶散,“玩家編號003。別誤會,我對這地方也沒多喜歡。進來吧,安全屋總比外面好。”
阿薇的語氣輕松得過分,仿佛剛才那陰森的氛圍不存在一般。她抬起手沖夏梔擺了擺,露出一口白牙:“別那么緊張,新人,我不會吃了你——不過,我看你挺有趣的,第一次見到安全屋的人還在門口發呆這么久。”
夏梔瞪了她一眼:“我是在觀察地形,沒你想的那么慫。”
“觀察地形?嗯,挺專業。”阿薇笑得更開心了,“你這種有意思的人,活不過五分鐘吧?”
“你要是不說話,我還能多活兩分鐘。”夏梔白了她一眼,繞過阿薇走向屋內。
屋子中央擺著一張長桌,幾位玩家正安靜地坐著,其中一個短發女生吸引了夏梔的注意。那女孩身材瘦削,穿著簡單的黑色長袖和牛仔褲,表情冷淡,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她是老龔,”阿薇湊到夏梔耳邊低聲說,“別看她那副高冷的樣子,其實也挺有意思的——當然,前提是你能讓她開口。”
老龔聽到了阿薇的低語,但完全沒有理會,只是抬頭看了夏梔一眼,目光深沉又銳利。
“你好……”夏梔試探著開口。
“你好。”老龔點點頭,聲音低而平穩。
“行了行了,別在那兒社交了,老太太要過來了。”阿薇伸手指了指樓梯。
木制的樓梯嘎吱作響,隨著一個緩慢的腳步聲,房東老太太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干瘦的身軀裹著一件褪色的黑色長裙,臉上的皺紋像是歲月的年輪刻滿了她的皮膚。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懷里抱著的一個木偶人——它身穿精致的禮服,臉上刷著慘白的顏料,一雙黑色的玻璃眼珠仿佛帶著某種邪惡的生命。
老太太環顧眾人,沙啞的聲音在屋內響起:“歡迎來到我的屋子。這里有規則,你們必須遵守。”
她抱著木偶走到長桌旁,將它放在桌面上,木偶的腦袋微微一歪,像是在看著每一個人。
“第一,日落之后必須回來,晚上不要吵鬧。”老太太用手輕輕拍了拍木偶的頭,“它不喜歡噪音。”
“第二,絕對不要打開閣樓的門。”她的目光停留在夏梔身上,像是在特別警告她。
“第三,不要質問我。”她聲音驟然冷下去,“質疑規則的人,從來都活不久。”
阿薇低聲吐槽:“這什么破規則,跟中世紀的封建莊園似的。”
老太太仿佛沒聽見她的話,轉身慢慢上樓,留下一句余音:“記住,規則是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夏梔看著那逐漸隱沒在樓梯陰影中的身影,忍不住低聲問:“她懷里的木偶,剛才……是不是動了一下?”
阿薇聳聳肩:“別這么迷信,不然你會活得很累——不過,我承認,它看起來挺詭異的。”
老龔沉默地盯著木偶,低聲說:“它確實在動,而且不是偶然。”
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壓抑感。夏梔的目光再次落在木偶的臉上,那雙黑色的眼睛似乎還在注視著她,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歡迎來到游戲。”阿薇忽然笑了笑,語氣輕松,卻讓夏梔心里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