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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陳學軍續紅樓夢

第一百一十三回癡顰兒銜恨結鸞盟通靈玉驚斷木石緣

話說彼時,紫鵑見黛玉昏臥在茜紗窗下。那茜紗本是鮮亮的顏色,此刻卻襯得黛玉面色如新雪般慘白,毫無生氣,唇色恰似褪盡朱紅,幾近無色。她連鼻息都細若游絲,仿佛稍不留神,便會消散于這世間。窗欞透進的殘陽,似是帶著幾分憐憫,又似帶著無盡的悲涼,正照在黛玉枕邊。那支點翠金鳳釵靜靜躺在一旁,釵上的珍珠竟泛出青灰死氣,仿若也感知到了主人生命的消逝。

紫鵑心頭猛地突突亂跳,恰似小鹿亂撞,手中正疊著的青緞小襖“啪”地一聲落地。這聲響驚得槅架上白鸚鵡撲棱棱亂撞金絲籠,發出一陣嘈雜的鳴叫,似也在為這屋內的凄清氛圍添上一抹慌亂。

“姑娘!”紫鵑顫聲輕喚,那聲音仿若被淚水哽住,帶著絲絲顫抖。她指尖觸到黛玉腕間絞絲金鐲,涼意直透骨髓,恰似握住了一塊寒冰,讓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忽見黛玉鬢邊落下一縷青絲,飄飄蕩蕩,柔弱無依,竟似那年葬花時折斷的桃枝,徒留哀傷。紫鵑再按捺不住,淚珠子撲簌簌滾落,大顆大顆地落在黛玉月白中衣上,暈開點點墨梅似的濕痕,恰似她此刻破碎的心。

正悲切間,忽聞黛玉喉間“咯”的一聲,恰似深秋寒鴉啼破暮色,打破了屋內死寂。緊接著黛玉猛然睜眼,眸中血絲密布如蛛網,滿是絕望與痛苦。她十指死死攥住錦被上繡的并蒂蓮花,似要將那美好的期許也一并捏碎,嘶聲喊道:“錯了!錯了!”那聲音凄厲如杜鵑啼血,驚得藥爐上煨著的參湯咕嘟嘟翻起黑泡,仿若也在為這聲呼喊而驚惶。

雪雁捧著纏枝蓮紋玉碗慌慌張張過來,腳步匆匆,碗中清水晃出圈圈漣漪,恰似眾人慌亂的心緒。紫鵑忙用春蔥指試了試水溫,就著窗外竹影將玉碗斜傾,小心翼翼地喂向黛玉。黛玉才啜得半口,忽又嗆出猩紅沫子,恰似那被碾碎的心血,正濺在枕畔撕碎的《五美吟》稿上,倒似大觀園里凋零的西府海棠,徒留殘敗與凄美。

“姑娘仔細些。”紫鵑用鮫綃帕輕拭黛玉唇角,那帕子上的纏枝蓮紋早被血漬染作殘荷,恰似她們如今破碎的生活。忽見黛玉掙扎著要起身,紫鵑忙扶她倚在攢金線蟒引枕上,卻覺姑娘肩胛瘦骨嶙峋,觸手皆是冰冷與脆弱,竟似瀟湘館外經霜的湘妃竹竿,孤苦伶仃,不堪一擊。

窗外暮色漸濃,仿若一塊巨大的幕布,緩緩將天地籠罩。檐角鐵馬被秋風吹得叮當作響,似在彈奏一曲哀傷的挽歌。黛玉忽又伸手要水,指尖觸到鎏金銀簪上垂的珍珠流蘇,那珠子碰著青玉碗沿,發出泠泠清響,仿若這世間最后的一絲清音。紫鵑就著燭光細看,水中倒影里黛玉的面容竟與那年省親別墅中演的《離魂記》杜麗娘一般無二,滿是憔悴與絕望,仿佛即將魂歸離恨天。

正喂水時,忽聞廊下鸚哥學舌:“茜紗窗下,公子多情...”這聲音仿若一道利箭,直直刺進黛玉的心窩。黛玉渾身劇顫,手中玉碗“當啷”墜地,碎作十七八片寒星。那碎片映著殘燭,倒似太虛幻境警幻仙姑案頭的水月鏡,照出三生石畔一段錯認的孽緣,讓人徒增無盡的嘆息與哀傷。

紫鵑忙要收拾,卻被黛玉冰涼的手攥住腕子。低頭看時,姑娘眼中淚光比案上琉璃燈還亮,唇邊卻浮起一絲恍悟的苦笑,恰似那年中秋聯句時,見著凹晶館水中的冷月殘影,透著無盡的悲涼與無奈。

話說黛玉,素日里身子嬌弱非常,恰似那風中殘柳,弱不禁風,仿佛一縷微風拂過,便能將她輕輕吹倒。然而,其心智卻清明如鏡,分毫未被病體所累。這一日,她正獨坐窗前,望著窗外漸漸飄落的秋葉,思緒飄飛,不覺間回想起夢中與那寶玉的一番言語。

猶記彼時,寶玉情意綿綿,對著她說道:“我就是個‘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貌’。你若病死了,我變個大王八去馱碑,等你明兒做了‘一品夫人’病老歸西的時候,我往你墳上替你馱一輩子的碑去。”那話語,聲聲入耳,此刻回想起來,黛玉心中猛地一驚,恰似被一道驚雷轟然擊中。

她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自己日后真的要嫁給北靜王,成為那“一品夫人”?而寶玉,終究只能在她身后,為她馱碑守靈?這般念頭一起,如針般刺痛她的心。繼而又想到寶玉真名賈瑛,這豈不是冥冥之中暗示他并非真的神瑛侍者?一時間,千頭萬緒涌上心頭,剪不斷,理還亂。

往昔與寶玉相處的點點滴滴,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初進賈府時,兩人初見,便覺似曾相識,心中皆泛起別樣的漣漪。平日里,寶玉常往她的瀟湘館中跑,一起讀書識字,吟詩作對。他會將自己得來的新奇玩意兒,巴巴地送到她面前,只為博她一笑;她亦會為他親手縫制荷包,針針線線間,滿是少女的情思。曾一起在桃花樹下共讀《西廂記》,那書頁間飄落的花瓣,恰似他們懵懂而美好的情愫。還有那次寶玉被賈政打得皮開肉綻,黛玉心疼得雙眼紅腫,淚水止不住地流,寶玉卻還忍著傷痛安慰她,那場景,至今仍刻在黛玉的心頭。

可提及北靜王,雖見面次數寥寥,卻也在黛玉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那是一次賈府的重要宴會,北靜王親臨。黛玉遠遠瞧見,只見他身著華服,氣質高雅,周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與貴氣,令人不敢直視。北靜王與眾人寒暄過后,目光掃到了黛玉,那一眼,仿若帶著探究,又仿若別有深意,黛玉只覺渾身不自在,匆匆避開。后來,又聽聞府里的下人們議論,北靜王對她的才情略有耳聞,言語間似有贊賞之意。這些零零散散的片段,雖未與北靜王有過多直接交集,卻讓黛玉隱隱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有一張無形的網,將她與北靜王漸漸牽到一起。

那首在她腦海中不斷回蕩的《紅樓夢》曲子,此刻也如警鐘般再次轟然響起,在她的心間反復撞擊。那旋律,似在聲聲泣訴,又似在無情地提醒著她,她與寶玉的愛情,不過是鏡花水月,終究會化為泡影。

隨著這些疑團逐漸在心中解開,黛玉心中竟豁然開朗起來。往昔那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尋死念頭,竟也悄然消散。她雖依舊虛弱無力,身體似被抽去了筋骨,連挪動一下都萬分艱難,但已能勉強回應別人的一兩句問話了。只是,那望向窗外的眼神,多了幾分落寞與滄桑,似是歷經了世間所有的悲歡離合,只留下滿心的悵惘,在這寂寥的時光中慢慢沉淀。

紫鵑見黛玉悠悠轉醒,那一顆高懸著的心,恰似歸巢倦鳥,終得安穩落定,滿心盡是歡喜之色。恰時,她趁著為黛玉整理衣物的間隙,輕輕打開了一只平日里黛玉珍視非常、保管得嚴嚴實實的箱子。本以為不過是些舊裳細軟、尋常之物,可這箱蓋甫一揭開,入眼竟是一件意外之物——一只小巧精致的鎏金盒子,正安安靜靜地臥于箱底,似蒙著一層歲月的薄紗,隱隱散發著溫潤柔和的光澤。

紫鵑素來心思靈動,好奇心頗重,一瞧見這盒子,心中不禁怦然一動。她忙輕手輕腳地將盒子捧起,緩緩揭開盒蓋。剎那間,盒中似有微光閃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紅玉帶。那玉質瑩潤剔透,觸手生溫,仿若帶著別樣的靈氣。紫鵑滿心疑惑,忙將身子俯得更低,湊近仔細辨認起來。那玉上的字跡,因著歲月的摩挲侵蝕,已然有些模糊不清,然而細細端詳,仍能辨出是“絳珠前緣,情定三生”八個娟秀小字。她見狀,只覺心頭猛地一震,恰似被一記重錘轟然擊中,手腳瞬間發涼,周身血液仿若都要凝固。不及多想,她忙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玉帶,急步走到黛玉榻前,神色焦急,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說道:“姑娘,您快瞧瞧這是何物?”

且說黛玉,本就病體懨懨,面色白得如同新雪,毫無半分血色,身子虛弱得恰似那秋風中的殘荷,弱不禁風。可就在她的目光觸及那紅玉帶的瞬間,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陡然一亮,恰似寒夜中驟然燃起的兩簇烈烈火苗,其中滿是不可置信與深深的震驚之色。她顫抖著伸出手,那雙手瘦骨嶙峋,仿若深秋枝頭經霜的枯枝,在微微的秋風中輕輕顫栗。她緩緩接過玉帶,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刻字,往昔在太虛幻境的種種記憶,仿若洶涌的潮水,澎湃著滾滾而來。

此時,窗外秋風瑟瑟,吹得那幾竿湘妃竹沙沙作響,竹葉簌簌而落,似在低吟淺唱著一曲悲歌。天色漸黯,鉛云如墨,沉甸甸地壓向大地,讓這瀟湘館內更添幾分凄涼與壓抑。庭院中的菊花,在秋風中殘敗凋零,花瓣零落在地,無人憐惜。

她憶起自己身為絳珠仙草時,承蒙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方得久延歲月,修得人形。彼時,二人于太虛幻境的清幽之處,曾許下三生之約,而這玉帶,正是當年情定的信物。剎那間,她只覺如夢初醒,可心中卻泛起一陣劇痛,恰似被鋒利的刀刃狠狠劃過,痛徹心扉。原來,這些年竟錯付了深情,寶玉竟并非自己命中注定的良人,真正的神瑛侍者另有其人。回想起與寶玉在賈府的過往,自幼相伴,一同讀書識字,于桃花樹下共讀西廂,那些眉眼間的情意、玩笑里的真心,樁樁件件,此刻都成了鏡花水月,一場空歡喜。

她滿心皆是疑惑,暗自思忖,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自己為寶玉耗盡心血,流盡了眼淚,每一滴淚都是深情的見證,如今卻好似一場笑話。而那真正的神瑛侍者,自己從未知曉他的模樣、他的行蹤,兩人之間的三生之約,如今看來竟如此遙不可及。更讓她羞憤難當、難以自處的是,賈府上下誰人不知她與寶玉的情誼?如今真相大白,往后該如何面對眾人?那些下人們的竊竊私語、主子們審視探究的目光,自己又該如何承受?命運如此弄人,自己不過是被擺弄于股掌之間的棋子,空有滿心悲戚,卻無力掙脫這既定的結局,只能任由淚水肆意流淌,打濕了手中的玉帶,也打濕了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正當黛玉沉浸在那翻涌如潮的思緒之中,難以自拔之時,窗外陡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恰似平靜湖面投入巨石,攪亂了這瀟湘館內的清幽。細聽去,有小廝們高聲的呼喊,有下人們匆匆奔走的腳步聲,還有那隱隱約約傳來的車馬嘶鳴聲。原來是北靜王派來送聘禮的隊伍到了,賈府上下頓時如同被點燃的蜂窩,忙作一團。

王熙鳳今日一身華服,衣袂飄飄,腳步匆匆地快步走進瀟湘館。她臉上掛著那招牌式的笑容,嘴角上揚,可眼中神色復雜難辨,似有欣喜,又似藏著些別樣的意味。一進門,她便笑語盈盈地說道:“哎喲,林姑娘,可真是大喜事兒!北靜王的聘禮到了,那場面,嘖嘖,豐厚得很吶,足見王爺對姑娘是十二分的看重。”說著,還特意用手帕輕輕扇了扇,眼神在黛玉臉上來回打量。

黛玉此刻神色平靜如水,蒼白的臉上不見一絲波瀾,語氣亦是淡淡,仿若這樁所謂的喜事與她毫無干系:“鳳姐姐,我已知曉了。只是我如今病體沉重,好似風中殘燭,恐怕難以承受王爺這般盛情。”說罷,輕輕咳嗽了幾聲,用手帕掩住嘴。

王熙鳳一聽,趕忙上前幾步,拉過黛玉的手,輕輕拍了拍,勸道:“姑娘可別這么說,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天大喜事。北靜王才高權重,在這朝堂之上那是響當當的人物,又是一表人才,生得那叫一個俊朗。姑娘嫁過去,往后衣食無憂不說,身份地位更是水漲船高,旁人羨慕都來不及呢。”

話音剛落,邢夫人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進瀟湘館。她臉上帶著幾分自認為得體的微笑,眼神中卻透著精明,拉著黛玉的手,語氣溫和卻又不容置疑:“林姑娘,這般好親事可是打著燈籠都沒處尋。北靜王身份尊貴,權勢滔天,你嫁過去,那是咱們賈府的榮光,也不枉你在賈府住了這些年。”

這時,王夫人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黛玉,你自小在咱們賈府長大,如今有這么好的歸宿,也不枉你舅舅和我一番操心。北靜王這樣的人家,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該歡喜才是。”

李紈輕聲勸道:“林姑娘,這門親事若成了,往后你也能有個依靠,姐妹們也都為你高興。”

面對眾人的勸說,黛玉眼中泛起淚光,微微垂眸,長睫輕顫,沉默片刻后緩緩開口:“大舅媽,二舅媽,大嫂子,鳳姐姐,你們的好意我都明白。只是我心有所屬,又怎可……”話未說完,便被王熙鳳打斷。王熙鳳忙道:“姑娘,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北靜王這般誠意,賈府上下都面上有光。林姑娘,你也得體諒老太太和你舅舅、舅母的一番苦心吶。”

黛玉抬眸,眼中閃過一絲倔強,那眸光恰似寒星般凜冽:“鳳姐姐,我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是感情之事,又豈能勉強。我……”話猶未盡,一陣劇烈的咳嗽驟然襲來,咳得她身子都微微顫抖,好似那風雨中飄搖的殘荷,柔弱不堪。王熙鳳見狀,急忙上前,輕輕拍著黛玉的后背,口中連聲念叨:“好了好了,姑娘先別激動,仔細身子。這事兒再慢慢商議,總歸是為你好。”說罷,又低聲叮囑了紫鵑幾句,這才轉身離去,那搖曳的身姿,瞬間消失在門簾之后。

房內,唯剩黛玉形單影只,神色哀傷,滿心皆是惆悵,恰似那春日里漫天飛舞、無處著落的柳絮。

說來也奇,此后一段時日,經眾人悉心照料,黛玉的病情竟有了明顯好轉。這多虧了北靜王遣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名貴藥品,那“香櫞大藥丸”,由數種珍稀香料與藥材精心炮制,香氣馥郁,入口即化;“大力補心丹”,更是以千年人參、深海珍珠等為原料,顆顆圓潤飽滿,透著神秘的光澤。除按時服用這些藥丸,黛玉還依著醫囑,將十二顆“子珠”逐一磨成粉末,每日清晨,在丫鬟的侍奉下,用溫水送服一顆。最后,連那顆珍貴無比、宛如鴿卵般大小的母珠,也被碾碎服下。

果不其然,隨著這些珍貴藥物的滋養,黛玉的精神狀態大為改善,原本黯淡的眼眸重新煥發出光彩,恰似春日里重綻的繁花。心情也日漸愉悅起來,那縈繞心頭的陰霾逐漸消散。不過月余,黛玉身上的病癥竟如夢幻泡影,神奇般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確保黛玉能得到及時診治,北靜王特意安排太醫院里醫術精湛、聲名遠揚的王太醫,每隔幾日便前來賈府為她瞧病。王太醫為人謙和,每次來都仔細把脈,詢問病情,開出的藥方亦是對癥下藥。不到半月,黛玉的身體狀況顯著好轉,已然能夠下床走動。雖說還有些虛弱,腳步略顯輕盈,但早已沒了先前病重時那副病入膏肓、弱不禁風的模樣。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無疑給了黛玉極大的鼓舞,也讓她對未來生出幾分信心,恰似寒夜之中望見了黎明的曙光。

一日,陽光正好,灑在瀟湘館的庭院之中。黛玉在紫鵑的攙扶下,緩緩走出房門,來到庭院里。看著眼前那幾竿翠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竹葉沙沙作響,似在訴說著春日的美好。庭院中的花草,也在暖陽的照耀下,肆意綻放,散發出陣陣芬芳。黛玉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久違的清新與活力,心中感慨萬千。她不禁想起與寶玉在這庭院中度過的時光,那些吟詩作畫、嬉笑玩鬧的日子,仿佛還在昨日。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自己的命運也與北靜王緊緊相連。

正當黛玉沉浸在回憶之中時,丫鬟來報,北靜王派人送來了新的禮物。只見幾個小廝抬著禮盒走進庭院,為首的管家恭敬地呈上禮單。黛玉接過禮單,輕輕展開,只見上面羅列著各種奇珍異寶,還有不少是滋補身體的名貴藥材。她心中微微一動,對北靜王的感激之情又添幾分。

此后,北靜王時常派人送來禮物和問候,言語間滿是關切。黛玉雖未與北靜王有過多的接觸,但從這些細節中,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誠與善意。而寶玉,自黛玉病情好轉后,也時常前來探望。只是每次見面,兩人之間都多了幾分拘謹和尷尬。往昔的親密無間,在命運的捉弄下,漸漸變得遙不可及。

一日,賈府中忽傳北靜王即將駕臨拜訪。這消息好似一陣疾風,瞬間讓賈府上下陷入一片忙碌之中。李紈、邢岫煙等姑娘們得知后,皆是又驚又喜。李紈本就穩重,卻也忍不住與邢岫煙一同精心梳妝,她仔細地為邢岫煙整理著鬢邊的碎發,輕聲叮囑著:“岫煙妹妹,北靜王身份尊貴,咱們可都得打起精神來。”邢岫煙臉頰微紅,輕輕點頭,眼神中滿是期待與緊張。

王熙鳳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她腳步匆匆地穿梭于各個院落,一邊指揮著小廝們將庭院的每一處角落都清掃得纖塵不染,一邊又安排丫鬟們將廳中的古玩字畫重新布置,力求展現出賈府最體面的一面。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都給我仔細著,可別出了差錯,丟了咱們賈府的臉面。”

黛玉在紫鵑的悉心侍奉下,慢慢起身。她對著銅鏡,神色平靜卻又難掩心中的一絲波瀾。想起北靜王之前對自己病情的關照,那些名貴的藥材和貼心的問候,仿佛還在眼前。紫鵑一邊為她挑選著衣裳,一邊說道:“姑娘,北靜王又要來,可見是真把您放在心上。”黛玉輕嗔道:“休要多嘴。”可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了些許。

話說那日,正值晌午時分,日光朗朗,照得榮國府內一片明亮。眾人簇擁之下,但見北靜王水溶,氣宇軒昂,闊步邁入大廳。他身著一襲華麗蟒袍,繡工精巧,袍上所繡金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在日光映照之下,鱗片仿若泛起金光,熠熠奪目。頭戴束發金冠,冠上鑲嵌碩大明珠,圓潤晶瑩,更襯得他身姿挺拔,周身散發皇家風范,恰似明月生輝,令周遭眾人皆黯然失色。

彼時,黛玉亦來到廳中,見此情景,眼中這耀眼光芒,卻刺得她心中泛起酸澀。剎那間,與寶玉初見的場景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那時寶玉身著家常便服,并無這般華貴服飾加身,亦無如此威嚴氣勢,然而只那一眼,便在她心間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一句“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恰似春日驚雷,乍響在她懵懂的少女情懷之中,自那之后,兩顆心便悄然貼近,情誼在歲月的滋養下生根發芽。

猶記那年春日,桃花灼灼,落英繽紛。她與寶玉于桃樹下并肩而坐,共讀《西廂記》,書頁翻動間,微風輕拂,桃花花瓣紛紛揚揚飄落,灑落在他們肩頭,也灑落在他們初綻的情絲之上。寶玉為她著急時的憨態,為她排解憂愁時的專注,樁樁件件,那些瑣碎卻又溫暖的瞬間,恰似璀璨星辰,照亮了她在賈府的悠悠時光。她曾天真以為,那些美好定能一直延續,與寶玉攜手相伴一生,想來必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眾人簇擁北靜王進得廳來,賈政、賈璉急忙上前,恭敬行禮。賈政滿臉堆笑,說道:“王爺親臨,實乃寒舍蓬蓽生輝,臣不勝榮幸。”北靜王微微抬手,笑道:“政老客氣了,本王久聞榮國府聲名,今日特來拜訪。”賈璉也在一旁賠笑道:“王爺能來,可是我們賈府的大造化。”北靜王目光掃視一圈,贊道:“賈府不愧是鐘鳴鼎食之家,處處盡顯不凡。”賈政忙謙辭道:“王爺謬贊,不過是祖宗留下的基業,臣等不過是守成罷了。”

黛玉強自按捺住心底的波瀾,福了福身,便悄然退至一旁。北靜王與賈政、賈璉的交談聲仿若隔著一層紗帳,隱隱約約傳入她耳中。她表面上神色平靜,目光卻不自覺地游離,思緒全然飄遠,滿心都是寶玉的身影。

待眾人的交談稍有間隙,北靜王的目光忽然向她投來,那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又含著些許欣賞,黛玉忙垂下眼眸,避開他的注視。只聽他開口道:“聽聞林姑娘才情卓絕,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黛玉心中一緊,勉強定了定神,福身回道:“王爺謬贊了,不過是讀過幾本書,略通文墨罷了,當不得王爺如此夸贊。”

他微微頷首,又道:“本王近日得了幾卷好書,皆是詩詞歌賦、奇聞軼事之類,改日定當差人送與林姑娘品鑒,還望林姑娘莫要嫌棄。”黛玉心中暗驚,面上卻只能強裝鎮定,婉拒道:“王爺厚愛,黛玉感激不盡,只是府中藏書已然不少,怕是辜負了王爺一番心意。”北靜王卻只是微笑,并未再強求。

于是,北靜王便與黛玉談論起詩詞。從李杜的豪放飄逸,到義山的隱晦綺麗,兩人你來我往,見解獨到。北靜王說道:“義山之詩,意境深遠,常常一語雙關,看似寫情,實則蘊含著家國之思,姑娘以為如何?”黛玉思索片刻,緩緩說道:“王爺所言極是,義山詩中多有寄托,如‘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讀來令人回味無窮,只是其中情思太過幽微,不易領會。”北靜王聽后,不禁點頭稱贊:“林姑娘果然見解不凡,與本王所想竟不謀而合。”

好不容易等這場會面結束,黛玉如獲大赦,匆匆回到瀟湘館。剛一進屋,便無力地靠在榻上,滿心的委屈與迷茫。她深知北靜王身份尊貴,他的示好若應下,于賈府而言或許是一樁美事,可她的心,早已經全系在了寶玉身上。

正出神間,紫鵑端著茶進來,見她神色不佳,關切問道:“姑娘這是怎么了?可是累著了?”黛玉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道:“不過是有些乏了,并無大礙。”紫鵑卻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低聲道:“姑娘,奴婢瞧著今日那北靜王,對姑娘似是有意,可……”她頓了頓,又道:“姑娘心里只有寶二爺,這可如何是好?”

黛玉輕嘆一聲,眼眶漸漸泛紅:“紫鵑,你我主仆一場,你自然知曉我的心意。寶玉于我而言,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那些與他共度的時光,豈是旁人能夠輕易替代的。只是如今這般情形,叫我好生為難。”紫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姑娘莫要著急,寶二爺對姑娘也是一片癡心,想來他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黛玉默默點頭,心中卻仍隱隱不安。這深宅大院之中,人情冷暖、權勢糾葛,又豈是她一個弱女子能夠輕易左右的。未來的路,仿若被一層迷霧籠罩,叫她看不清方向,只盼著寶玉能早日知曉她的心意,能有法子化解這眼前的困局,讓她不必在這兩難之中苦苦掙扎。

晚間,紫鵑在一旁收拾物件,忍不住開口說道:“姑娘,北靜王待您好,模樣、學問、人品都挑不出錯處。”黛玉輕嗔一聲:“休要多嘴。”可那話語里,卻沒了往日的嚴厲,反倒帶著幾分欲蓋彌彰的慌亂。待紫鵑退下,她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寐。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之上,她望著那清冷的月色,思緒萬千。想起白天北靜王談及詩詞時的風采,他的溫和有禮與寶玉的熱烈純真,就像兩條截然不同的溪流,在她心中交匯碰撞。

黛玉心中自是明白,賈府上下對這門親事寄予了何等殷切期望。北靜王身份尊貴無比,他的青睞于賈府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是無上的榮耀,更是長久安穩的倚靠。這份家族的重擔沉沉地壓在她纖細的肩頭,令她幾近窒息,連喘息都帶著沉重的酸澀。

可感情之事,豈是能單憑利弊權衡就草率定奪的?她的心,恰似被千萬條柔韌卻堅韌的絲線死死纏繞,越掙扎,那束縛便越緊,鉆心的痛意從心底最深處蔓延至全身的每一處。她不禁悲從中來,暗自嗟嘆,自己仿佛一片在狂風中飄搖的花瓣,看似自在地飛舞,實則身不由己,在命運的洶涌洪流里隨波逐流,卻始終尋覓不到一處能讓疲憊心靈真正棲息的寧靜港灣。

且說賈府之內,這一日氣氛凝重得似能擰出水來。李紈、鳳姐、王夫人、邢夫人、趙姨娘等人,相繼踏入瀟湘館,皆懷著各自的心思,欲輪番勸說黛玉。

彼時黛玉正斜倚在榻上,見眾人魚貫而入,心中已然明了來意,神色間不禁添了幾分決絕。鳳姐何等精明,一眼便瞧出黛玉的心思,忙款步上前,臉上堆起關切的笑容,湊到黛玉跟前,輕聲卻又急切地說道:“林姑娘,你且聽我說,這可都是為了救寶玉啊!你也知道,寶玉自小就帶著那通靈寶玉,沒了它,魂兒都像丟了幾分。當初若不是應下這門親事,那通靈寶玉如何能要得回來?如今寶玉的安危全系于此,你可要三思啊。”說罷,還用手帕輕輕拭了拭眼角,似是真為寶玉的處境憂心不已。

王夫人站在一旁,眉頭微蹙,臉上滿是焦慮之色,開口勸道:“黛玉啊,鳳丫頭說的在理。寶玉是咱們賈府的心頭肉,如今他深陷困境,咱們做長輩的,做姐妹的,怎能袖手旁觀?你這一嫁,不只是為了寶玉,也是為了咱們整個賈府啊。”

邢夫人微微頷首,語氣帶著幾分不容置疑:“是啊,姑娘。北靜王身份尊貴,能得他青睞,本是天大的好事。如今又有皇上圣旨賜婚,這可是皇恩浩蕩,咱們賈府哪有違抗的余地?若不應下,這滅頂之災可就真的要來了。”

趙姨娘也不甘示弱,臉上堆著笑,聲音輕柔卻透著股子執拗:“林姑娘,你就聽大伙一句勸。這門親事一成,寶玉平安,賈府也能安穩,你往后的日子也有了依靠,多好的事兒啊。”

李紈走上前,握住黛玉的手,和聲細語道:“林姑娘,我懂你的心思,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你若應了,也算是給寶玉,給賈府做了件大好事,往后咱們姐妹,還是能常常見面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聲聲俱如重錘,敲在黛玉的心尖上。那話語似帶著千鈞之力,壓得她幾近窒息。黛玉只覺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似有金星亂冒,一顆心仿若被放在滾燙的油鍋里反復煎熬,五味雜陳。她抬眸,望向眾人殷切的目光,張了張嘴,卻好似被什么哽住了咽喉,半晌,竟吐不出一個字來。

“姑娘,你就應了吧,這真真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寶玉,為了賈府上下啊!”鳳姐的聲音再度傳來,帶著幾分急切與懇切。

黛玉聽著這些勸說,只覺前所未有的壓力與無助如洶涌潮水,將她徹底淹沒。她的身子微微顫抖,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角,指尖泛白。曾經,她無數次在夢中與寶玉攜手漫步于那繁花似錦的庭院,或是于靜謐的瀟湘館內,相對而坐,共賞詩書。他們曾許下諾言,要相伴一生,不離不棄。可如今,殘酷的現實卻如同一把無情的利刃,將她的美夢擊得粉碎,迫使她必須在這絕境之中,做出這艱難無比的決定。

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奪眶而出,順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頰簌簌滑落,滴落在衣襟之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漬。她的雙肩微微聳動,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哽咽聲,內心的悲傷仿若洶涌的潮水,肆意翻涌,難以用言語形容。她心中暗自悲嘆,命運為何如此弄人?為何要將她置于這兩難的絕境?

然而,她又怎能眼睜睜看著賈府因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困境?賈府于她,有養育之恩;寶玉于她,更是情根深種。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寶玉,她只能狠狠心,將自己的幸福棄之不顧。

“我……”黛玉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我又何嘗不知你們的苦心,只是……只是我與寶玉……”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她身子都蜷縮起來,好似一只受傷的小鹿。

在眾人苦口婆心的勸慰之下,黛玉的眼神逐漸黯淡,那曾經靈動的眼眸,此刻仿若蒙了一層厚重的陰霾。她的內心防線也在一點點崩塌,往昔的堅定,在這殘酷的現實面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她深知,這或許是她唯一能為寶玉做的事,也是她對賈府應盡的責任。盡管心中痛苦萬分,滿是對往昔的不舍與眷戀,但她還是決定勇敢地直面這既定的命運,迎接未知的新開始。

無奈之下,黛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撕心裂肺,回蕩在瀟湘館內,仿若杜鵑啼血。其中有對寶玉的深情不舍,有對命運的無奈悲嘆,更有對未來的迷茫恐懼。她雙手掩面,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整個人仿若風雨中飄搖的殘花,柔弱而無助。

許久,那哭聲才漸漸微弱,她的肩膀還在不時地抽搐著。她緩緩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眼神中滿是疲憊與哀傷。她默默點頭,聲音微弱卻又透著一絲決絕:“罷了,我答應便是。”

黛玉答應婚事的消息,恰似一陣裹挾著寒霜的冷風,瞬間在賈府各個角落彌漫開來。眾人雖說因危機暫時得以化解,暗自松了口氣,可府內依舊縈繞著一層難以言說的微妙氛圍,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往昔的歡聲笑語悄然攥緊。

寶玉聽聞北靜王要娶黛玉的消息,剎那間,只覺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窗外,原本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被陰霾遮蔽,烏云滾滾而來,層層疊疊地壓向大地,透著一股讓人膽寒的死寂。狂風呼嘯著席卷而過,吹得庭院中的樹木東倒西歪,殘葉在風中無助地飄零,好似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

他整個人如被定住一般,呆立當場,靈魂仿若被瞬間抽離,只剩下一具空殼。許久,才像突然回過神來,失魂落魄地嚷著要去瀟湘。他發絲凌亂,腳步踉蹌,一路撞翻了不少物件,卻渾然不覺。待他剛要邁出房門,寶釵和王夫人神色匆匆地趕來,將他堵在了屋內。昏暗的房間里,燭火在狂風的侵襲下搖曳不定,隨時都可能熄滅,恰似寶玉此刻搖搖欲墜的希望。

寶玉雙眼通紅,滿是悲戚地看向她們,聲嘶力竭地喊道:“這不是真的!我要去見林妹妹,我絕不允許她嫁給旁人!”

寶釵輕移蓮步,走到寶玉身前,神色哀婉卻又透著幾分堅定,勸道:“寶玉,你我既已成親,木已成舟,便要遵循這世間的綱常與規矩。‘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如今林姑娘要嫁與北靜王,想必也是身不由己。依著禮法規矩,女子既嫁從夫,你我夫妻名分已定,自當恪守本分。林姑娘此番決定,雖說痛心,可也是無奈之舉,你若再這般沖動,豈不是亂了規矩,陷眾人于不義?”

王夫人眼眶泛紅,走上前拉住寶玉,語重心長且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寶玉啊,你這糊涂孩子!你可曾想過,你如今已是有婦之夫,當以家庭、家族為重。林姑娘此舉,實則是為了救你。北靜王權勢滔天,若不應下這門親事,他降罪下來,你危在旦夕,整個賈府也將大禍臨頭。你身為賈府子孫,若只圖自己兒女情長,不顧家族倫理,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和寶釵已成親,更該為家族傳承著想,怎能還對林姑娘念念不忘?”

寶玉用力掙扎,大聲喊道:“我不管什么規矩,什么倫理!我只要林妹妹,你們為何要拆散我們!”

王夫人一聽,急得落下淚來,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強硬無比:“你這逆子!若不是為了保你,為了賈府上下老小,我們又怎會答應此事?你若還念著家族的養育之恩,就別再任性妄為!”她轉過頭,神色嚴厲地叮囑身旁的下人:“給我看好他,不許他再靠近瀟湘館半步!”

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砸在窗欞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仿若在為寶玉的悲戚吶喊助威。寶玉哪里肯依,拼了命地想要掙脫,叫嚷道:“你們都騙我!我只要林妹妹,北靜王他憑什么娶走她!”

寶釵望著寶玉這般模樣,心中一陣酸澀,淚水忍不住滾落,“寶玉,林姑娘她……她或許也在盼著你能安穩度日,你莫要讓她失望。你該記得,咱們也曾共讀詩書,‘玉是精神難比潔,雪為肌骨易銷魂’,林姑娘品性高潔,她的選擇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你若真為她好,便尊重她的決定吧。”

寶玉聽到這話,如遭重擊,整個人瞬間僵住,隨后癱坐在地上,淚水肆意流淌,嘴里喃喃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屋內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只有寶玉絕望的哭聲,混著窗外的風雨聲,訴說著無盡的哀傷與悲戚。

自那之后,北靜王與黛玉的婚禮籌備事宜緊鑼密鼓地鋪陳開來。賈府上下張燈結彩,處處懸紅掛綠。綢緞彩繡在風中肆意飄舞,喧鬧的喜樂聲、工匠們的勞作聲交織成一片,好一幅熱鬧非凡的景象。

瀟湘館內,氣氛卻與這喜慶大相徑庭。院中的竹子,往日里的颯爽身姿已然不見,葉片無精打采地低垂著,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低吟,仿佛也在為黛玉悲嘆。檐下的鸚鵡,沒了往日歡快的鳴叫,縮在籠子一角,偶爾發出幾聲寂寥的聲響。

此時的黛玉,形銷骨立,仿若被抽去了靈魂,只余一具毫無生氣的軀殼。她眼神空洞,木然地聽從著眾人的安排,任由他人為她梳妝打扮,穿上那華貴卻冰冷的嫁衣。每一個動作都遲緩而機械,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已與她無關。往昔靈動的眼眸,如今黯淡無光,再不見曾經的聰慧與嬌俏,徒留滿心的哀愁與絕望。

紫鵑守在一旁,看著自家姑娘這般模樣,心疼得如被千萬根鋼針猛刺,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終是忍不住,默默簌簌落下。她抽抽噎噎,帶著哭腔道:“姑娘,這可如何是好啊,往后的日子,您可怎么過呀!”那聲音里的悲戚,仿佛能將這喜慶的空氣都染上一層哀愁。

黛玉緩緩抬起瘦骨嶙峋的手,那手蒼白如紙,好似輕輕一碰就會破碎,她輕輕撫上紫鵑的手背,動作輕柔卻透著無力。她的聲音微弱,仿若深秋里最后一絲將息的微風,卻又透著幾分釋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紫鵑,不必過于悲傷。這世間種種,皆為命中注定,強求不得。”說罷,她微微仰頭,望向窗外那片湛藍卻又顯得格外刺眼的天空,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似是解脫,又似是無盡的悵惘。

庭院中,人們依舊忙碌地穿梭著,籌備著這場盛大的婚禮,卻無人在意瀟湘館內這主仆二人的哀傷。而這場命運安排的婚禮,究竟會走向何方,黛玉的未來又將如何,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陳學軍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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