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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陳學軍續紅樓夢

第一百一十四回癡顰兒淚灑桃花扇賢水溶誓守海棠盟

卻說那婚期漸近,北靜王府遣人絡繹不絕,抬著八人大轎,舁著朱漆描金箱籠,自榮禧堂前逶迤而入。但見彩綢扎就的花紅懸于檐角,金鈴叮咚,驚起檐下白鴿撲棱棱盤旋。那抬禮的小廝們汗透青衫,往來穿梭,口中不住吆喝“借光”,倒比年節時還熱鬧三分。

且看那首抬的十二扇朱漆雕花食盒,揭開金絲繡帕,竟是一雙累絲金鳳冠。金鳳口銜東珠,尾綴赤金流蘇,每根翎羽皆以點翠工藝嵌著孔雀藍羽,隨著抬轎人的步幅輕輕顫動,恍若活物欲飛。鳳冠下墊著織金錦緞,繡著百子千孫紋樣,針腳密得瞧不見緞底。

再看第二抬,紫檀木箱內整整齊齊碼著十二幅云錦,素白底子上織著金線暗紋,或為纏枝蓮,或為卍字紋,最奇的是那幅月白軟煙羅,薄如蟬翼,對著日光一照,竟顯出鴛鴦戲水的圖案,原是蘇州巧匠用七種絲線織就的雙面繡。

忽有小廝捧著描金漆盤,盤內一方海棠凍石蕉葉杯,晶瑩剔透,恰似新雪初融。那杯身雕琢海棠花瓣,花瓣間生出幾縷蕉葉,葉尖竟還凝著一滴未干的露珠,原是匠人將碧璽嵌作水珠模樣。杯底刻著“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八個篆字,倒與通靈寶玉上的銘文暗合。

這邊廂賀禮成山,那邊瀟湘館內卻如寒潭寂寂。只見黛玉斜倚湘妃竹榻,鬢邊僅簪一支羊脂玉簪,素色紗衣半掩,腕上那串紅麝串子也褪了,露出腕間盈盈一握。她望著窗外飄飛的柳絮,手中團扇輕輕搖著,倒像不知今夕何夕。那滿院紅綢金器映著她蒼白的面容,更襯得她弱柳扶風,恰似雪底寒梅,獨對這富貴繁華,只作煙云過眼。

卻說婚期前夜,黑云壓城,恍若鮫綃浸透墨汁,將賈府重重裹住。更漏聲斷,唯余瀟湘館窗欞間紅燭搖曳,燭淚凝作珊瑚枝,偶有爆裂之聲,恰似幽咽暗泣,道盡人間至苦至悲。

黛玉斜倚湘妃竹榻,月白綾衫半掩茜紗帳,腕間素白羅帕猶帶藥香。她凝眸處,紫檀木匣泛著幽光,盒面纏枝蓮紋凹凸有致,每道紋路似都藏著前塵往事。良久,纖指輕顫如驚鴻掠水,緩緩揭開匣蓋,剎那間往事如潮,將她困在回憶的孤舟之上。

匣中臥著湘妃竹扇,扇骨淚痕斑斑,恰似湘妃泣竹遺韻。扇面題著《杏簾在望》,墨色雖淡,卻勾起那年元妃省親的舊憶。記得那日,寶玉在大觀園中抓耳撓腮,額間沁汗,對著詩箋長吁短嘆。黛玉見狀,佯作賞花,袖中暗寫佳句,以鮫帕裹著遞與他。寶玉展卷,星眸發亮,忙不迭謄寫。待元妃見“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之句,龍顏大悅,連贊寶玉文思精進。

事后,寶玉特將此詩題于湘妃竹扇,雙手奉上:“林妹妹這錦心繡口,我便是再讀十年書,也追不上半分。這扇子你收著,見它如見我。”彼時黛玉雙頰飛霞,指尖輕顫,將扇子珍而重之地收在匣中。此后多少個晨昏,她摩挲著扇面,聽著窗外雨打芭蕉,只覺歲月靜好。

此刻她執扇在手,指尖撫過字跡,恍惚間似有溫熱殘留。寶玉那句“林妹妹”猶在耳畔,往日共讀西廂的竊喜、葬花時的哀愁、拌嘴時的嬌嗔,俱化作滾燙的淚珠,簌簌落在扇面。墨痕暈染開來,恰似她破碎的心,再也拼不出完整的模樣。

卻說婚期前夜,墨云如鉛,沉沉壓得天地低垂。瀟湘館內燭影昏昏,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風里忽明忽暗,將窗欞上的冰紋梅影搖碎了滿地。黛玉獨坐妝奩前,銅鏡映出她三分病容,恰似殘荷覆雪,眸中盡是死水微瀾。鬢邊一支素銀簪子斜斜插著,倒比那日葬花時更添了幾分蕭索。

忽憶起初會寶玉時,他眼中波光流轉,恰似太虛幻境里的靈河春波。彼時她尚不知,這一眼竟種下了一生癡念。原以為能守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誓約,不料如今卻應了“寒塘渡鶴影”的讖語,恰似春日枝頭初綻的海棠,偏遇著料峭春寒。

正自傷懷,忽聞得賈府內外爆竹喧天,恍若驚蟄雷動。抬眼望去,但見北靜王府迎親隊伍逶迤而來,十二對宮燈映得街巷恍如白晝。那燈上或繪著二龍戲珠,金鱗耀目;或描著丹鳳朝陽,彩羽生光;更有并蒂蓮、比翼鳥,俱是吉祥紋樣。燈影搖曳間,竟晃得人睜不開眼。

最前頭那乘八抬大轎,紅綢裹得密不透風,轎角懸著鎏金響鈴,每走一步便叮咚作響。恍惚間倒像是那年元妃省親,鳳輿過處金鈴震耳。可眼下這鈴聲,卻似催命符一般,驚得廊下鸚鵡撲棱棱亂飛,連說“姑娘仔細風涼”。

府門前早扎起三丈高的喜棚,紅綢如瀑,燈籠似火。賓客們賀喜聲、鼓樂聲、鞭炮聲,混著小廝們“借光借光”的吆喝,直鬧得地動山搖。唯有瀟湘館內寂靜如墳,唯余燭淚無聲滾落,在妝奩上凝成點點血珠。

卻說那八抬喜轎顫顫悠悠,轎中紅影如籠霧里。黛玉身著蹙金繡鳳嫁衣,金線盤出的牡丹層層疊疊,倒比大觀園里的真花還要鮮艷三分。鳳冠上明珠錯落,皆是東海鮫人淚所化,每顆都凝著千年霜雪,沉甸甸壓得云鬢幾欲低垂。

她望著袖中玉帶,那“絳珠前緣”四字被摩挲得溫潤發亮,倒像是浸了多年血淚。嘴角雖含著笑,眼底卻浮起一層薄霜,恰似冬日里湖面上將融未融的冰。恍惚間聽得外頭爆竹喧天,竟想起那年寶玉被打,她哭得兩眼桃兒似的,寶玉卻巴巴地央晴雯送來舊帕子,上頭還沾著胭脂漬。

轎簾微晃,漏進幾縷天光,映得她腕上紅麝串子泛著冷光。這串子原是元妃賜的,彼時她還笑說“什么臭男人拿過的”,如今倒成了金玉良緣的讖語。忽聽得外頭有人喚“新人到”,那聲音刺破她滿腦子舊憶,驚得指尖掐進掌心,在軟緞上掐出細密褶皺。

還記得那年桃花灼灼,寶玉把落花兜在衣襟里,笑說“埋在這里干凈”。而今她卻要埋進這朱門深院,恰似那枝頭殘紅被東風卷進泥里。鳳冠上的流蘇晃得人眼暈,她望著轎頂暗繡的并蒂蓮,喉間泛起苦意——原以為能守著“你死了我做和尚”的癡話,不想竟應了“金簪雪里埋”的判詞。

外頭鼓樂聲愈發熱鬧,百姓們的喝彩聲浪涌而來。黛玉卻覺得自己恍若隔世,倒像是那年葬花時,獨聽著花魂鳥魂的泣訴。轎子終于停了,紅綢掀起的剎那,她瞥見遠處海棠樹,恍惚又見著寶玉倚在樹下,手里還握著半卷《會真記》。

正是:

紅燭淚盡染嫁衣,木石盟散付劫灰。

莫道瀟湘無春色,偏教冷月葬花魂。

卻說寅時三刻,東天漸次透出胭脂色,倒似女媧補天遺落的赤霞,將半壁蒼穹染得絢爛。夾道桃柳被晨露沾濕,隨風輕擺時便有暗香浮動,引得檐下新燕啁啾,恰似也知今日王府有大喜之事。

但見迎親儀仗逶迤而來,朱漆牌上“肅靜”“回避”四個金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前頭八對宮燈猩紅如血,后頭鼓樂喧天,嗩吶聲刺破云霄,鑼鼓聲震得青磚發顫,倒比那元春省親時還要熱鬧三分。百姓們擠在街巷兩旁,踮腳張望,竊竊私語:“這便是北靜王的娶親隊伍了!”

轉過街角,早望見王府門前一派富貴氣象。三丈高的朱紅喜棚上,金絲繡的百子千孫圖在風中翻涌,恍若云霞傾瀉。檐角懸著的百盞燈籠,紅得似要滴出血來,將門前兩尊石獅子都映得泛著喜氣。那獅子原是鎮宅的神獸,今日卻系了猩紅綢緞,倒像是兩個憨態可掬的童子,守著這樁天大的喜事。

正觀望間,忽見一位少年王爺策馬來迎。但見他頭戴束發嵌寶紫金冠,冠上明珠大如雀卵,在日光下流轉著七彩光暈;身披大紅蟒袍,金線繡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仿佛要破袍而出;皂靴踏地有聲,舉手投足間盡顯皇家氣度。正是那“面若春花,目如點漆”的北靜王水溶。

他翻身下馬,大步走到花轎前,身姿挺拔如青松。修長手指輕輕挑起轎簾,眼中滿是溫柔繾綣:“娘子,一路舟車勞頓,如今可算是到了咱們的家。往后定不負你,護你周全。”這話語聲如春水般溫潤,倒叫轎中人想起那年梨香院聽曲,弦索叮咚里的吳儂軟語。

林黛玉隔著蓋頭,聽得這番言語,心下便是一顫。待抬起頭來,只見眼前人眉目清朗,恰似月下新梅,溫潤中透著英氣。那聲“咱們的家”,直直撞進她心坎里——自別了揚州老家,寄人籬下這些年,何曾有人將她視作自家人?可這暖意尚未散盡,寶玉的音容笑貌便如潮水般涌來:還記得那日桃花底下共讀《西廂》,他將落花抖在池子里,說“這水干凈”;還記得他被打后,托晴雯送來的舊帕子,上頭還留著胭脂漬……

水溶見她神色恍惚,以為是羞怯,便輕輕握住她的手。這一握,倒比那通靈寶玉還要溫潤三分。林黛玉只覺身子發沉,任由他牽著跨過王府門檻。耳畔是眾人的道賀聲,眼前是紅綢鋪就的長毯,可她的心卻飄向了遠方的瀟湘館,飄向了那個總愛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癡兒。

正是:

霞染朱門迎嬌客,情牽兩處意彷徨。

莫道新人顏似玉,心中猶念舊瀟湘。

且說那北靜王府之內,華彩四溢,瑞氣盈堂。雕梁畫棟攀附著寓意吉祥的紅綢,其間點綴的鮮妍花朵,嬌俏欲滴。紅綢乃蜀錦之冠,色澤宛如赤霞,繡工巧奪天工;花朵于晨曦初露時采擷,芬芳馥郁,將王府裝點得富貴風流,盡顯皇家尊榮。庭院中,幾株海棠盛放,粉白相間,恰如“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里的爛漫,微風拂過,落英繽紛,仿若天女散花般美妙。池塘內,錦鱗戲耍,金紅交映,時不時躍出水面,濺起晶瑩水花,似在為這場喜事歡歌。

大廳之中,盛宴鋪陳,珍饈羅列,滿目琳瑯。熊掌猩唇、駝峰鳳髓等佳肴應有盡有,御賜美酒盛于琉璃盞中,流光溢彩。賓客們身著錦繡華服,佩戴金玉珠寶,光彩照人,歡聲笑語,舉杯相慶,熱鬧非凡,觥籌交錯間盡顯喜慶祥和之景。

水溶與林黛玉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款步來到大廳中央,準備舉行隆重的婚禮儀式。廳內賓客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聚這對新人身上。只見司儀身著長袍,頭戴禮帽,精神抖擻,清了清嗓子,高聲唱喏:“吉時已到,一拜天地——”兩人緩緩轉身,面向廳外開闊之處,神色莊重而虔誠。水溶身姿挺拔,如蒼松屹立;黛玉儀態萬方,似弱柳扶風。他們緩緩彎腰下拜,動作輕柔而規整,仿若在向天地神明許下相伴一生、不離不棄的諾言。此時,黛玉抬眼望向天空,心中五味雜陳,往昔與寶玉的美好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可如今命運弄人,她只能將這些思緒深埋心底,暗自神傷。

拜罷天地,司儀又揚聲喊道:“二拜長輩——”老太妃與太妃端坐于高堂之上,儀態雍容。老太妃雖年事已高,卻鶴發童顏,周身透著歲月沉淀的威嚴與慈愛;太妃則端莊溫婉,眉眼含笑。

黛玉與水溶并肩,款步向前,而后徐徐跪地。這一跪,承載著敬重與感恩。

老太妃微微頷首,眼中滿是慈愛,開口道:“孩子,今日你入我王府,往后便是一家人。愿你與水溶舉案齊眉,白頭偕老。”說罷,身旁丫鬟呈上一個古樸的檀木盒,老太妃從中取出一支玉簪,簪身瑩潤,雕工精美,簪頭以紅寶石點綴,熠熠生輝。她親手為黛玉插上,輕聲道:“這簪子是我年輕時的心愛之物,今日贈予你,望你歲月安好。”

黛玉眼中泛起淚光,微微福身,聲音略帶哽咽:“多謝老太妃疼愛,黛玉定當銘記您的教誨,與王爺相敬如賓。”此時,黛玉心中感慨萬千,既為老太妃的慈愛所動容,又因踏入新環境而感到一絲不安,“卻羨卞和雙刖足,一生無復沒階趨”,只愿自己能在這王府中尋得一方安寧。

太妃接著開口,語氣溫婉:“孩子,這是王府的心意,愿你往后的日子平安順遂。”言罷,丫鬟遞上一個錦盒,打開,是一對翡翠耳環,翠色欲滴,剔透溫潤。

黛玉雙手接過,欠身行禮:“太妃厚愛,黛玉受之有愧,日后定當用心經營與王爺的生活。”她暗自思忖,太妃如此關懷,自己卻身世飄零,如今身處這富貴之地,往后行事需更加謹慎,莫要辜負了這份情誼。

隨后,甑王妃款步上前。她身著華麗宮裝,妝容精致,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氣質。甑王妃笑著看向黛玉,說道:“妹妹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往后在王府若有任何難處,盡管與姐姐說。”說著,便將一串精美的翡翠珠鏈戴在黛玉的手腕上,那珠鏈翠綠欲滴,襯得黛玉的手愈發白皙纖細。黛玉微微欠身,真誠說道:“多謝王妃姐姐,黛玉初來乍到,日后還望姐姐多多關照。”

待與長輩們互動完畢,司儀再次高聲唱喏:“夫妻對拜——”兩人相對,眼神交匯,水溶眼中滿是深情與期許,黛玉眼中則略帶羞澀與憧憬,飽含著對未來生活的向往,緩緩彎腰,行夫妻之禮。禮成之時,廳內掌聲雷動,歡呼聲、祝福聲再次響起,將婚禮的喜慶氛圍推向了高潮。

禮成之后,眾人簇擁著新人,一路歡聲笑語,簇擁著水溶與黛玉往洞房而去。一路上,喜樂聲聲,熱鬧非凡,那歡快的曲調仿佛要沖破云霄,傳遞著這份喜悅。

且說那洞房之中,紅燭高燒,那跳躍的火苗,恰似兩顆年輕熾熱的心在跳動,燭影搖曳,映照著滿室的溫馨浪漫。大紅的喜被平整地鋪在床上,被面上繡著的并蒂蓮花栩栩如生,真真是“蓮開并蒂兩心同,佳偶天成愛意濃”,似在傾訴著夫妻恩愛的美好愿景;精致的鴛鴦枕并排而放,每一針每一線都織就著甜蜜與期許,無不訴說著新婚的甜蜜。窗外,月光如水,仿若一層薄紗,透過雕花的窗欞輕柔地灑在屋內,正如“明月皎皎照窗扉,花影搖曳映羅幃”,為這浪漫的氛圍更添了幾分詩意,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絲絲縷縷的溫情。

林黛玉蓮步輕移,恰似弱柳扶風,款擺至床邊,緩緩落座。她神色間帶著幾分未脫的少女羞澀,又夾雜著歷經波折后的深沉感慨,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千頭萬緒如亂麻般糾纏。

抬眼望去,屋內紅燭熠熠,可她卻覺得周身寒意陣陣。那搖曳的燭火,似也在嘲笑著她命運的無常。窗外,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若在低吟著她的哀傷。月光灑在窗臺上,清冷而孤寂,宛如她此刻內心深處無法言說的落寞。往昔與寶玉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或甜蜜或酸澀的過往,此刻都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她暗自思忖,今日既已嫁作他人婦,過往種種便如鏡花水月,再難追回,可心中對寶玉的那份情誼,又怎能說斷就斷。恰似“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往昔的美好,如今都化作了心頭的一抹悵然。

水溶邁著輕柔的步子,仿佛踏在云朵之上,每一步都滿含著珍視,生怕驚碎了這如夢似幻的美好。他緩緩在黛玉身旁坐下,再次牽起她的手,那掌心的溫熱,好似冬日里的暖爐,瞬間驅散了她心底的寒意。他抬眸望向黛玉,見她眉眼低垂,神色間既有新婚的嬌羞,又隱隱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哀傷,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憐惜,暗自思量,定要傾盡所有,護她余生周全,讓她的日子滿是歡笑,再無愁緒。這般想著,他的眼神愈發柔和,聲音低沉而堅定,飽含深情地說道:“林姑娘,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攜手一生之人,我立誓,此生定要護你、愛你,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遭一絲傷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涌出,擲地有聲,滿含著無盡的溫柔與堅定。

黛玉聽了這話,心頭猛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感動,眸中淚光閃爍,仿若星辰墜落,熠熠生輝。她微微點頭,心中暗自嘆息,回首往昔,一路走來,諸多坎坷,如今命運將她送至此處,面對王爺這般赤誠的情意,又怎能不有所觸動?她輕啟朱唇,聲音略帶哽咽:“多謝王爺厚愛,承蒙您如此真心相待,妾身定當盡心竭力,侍奉王爺,與王爺攜手,共赴往后歲月。”話落,她緩緩垂下雙眸,掩去眼中的復雜情緒,那其中既有對新生活的憧憬,又有對過去的眷戀不舍,還有對未來的迷茫無措。

水溶微微一笑,那笑容恰似春風拂過湖面,暖人心扉,他輕輕將黛玉擁入懷中。兩人相擁而坐,周遭的喧囂仿若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只余下彼此的心跳與呼吸。此時此刻,時間仿佛靜止,一切都沉浸在這甜蜜而寧靜的氛圍之中,滿室的紅燭搖曳,映照著他們幸福的剪影,似是將這一刻定格成永恒。恰似“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愿往后歲月,他們能攜手同行,不負這一場緣分。

且說那洞房花燭夜,紅燭高燒,光影于雕花窗欞間躍動,將滿室喜慶烘托得愈發動人,恰似“燭影搖紅夜未央,良辰美景韻悠長”。屋內紅綢高懸,鴛鴦帳暖,滿溢著甜蜜氣息。

黛玉端坐在床邊,身姿裊裊,如弱柳扶風,纖細腰肢仿若不堪盈盈一握。她雙手不自覺交疊在膝上,微微攥緊,滿心期許又帶著幾分羞澀,恰似“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里情竇初開的少女。蓋頭下的面容,雖因長久等待而略顯疲憊,卻難掩傾城之色,恰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嬌艷中透著楚楚動人的韻致,眉眼間的溫婉與靈秀,在這喜慶氛圍里更添了幾分惹人憐惜的意味。

卻說彼時絳燭搖紅,獸爐香靄。黛玉斜倚茜紗軟榻,鬢邊珠翠輕顫,茜色襦裙曳地,腕間羊脂玉鐲映得肌膚勝雪。水溶身著織金團龍紋錦袍,腰間系著前朝遺制的螭紋白玉絳,正將一盞合巹酒遞至她唇邊。但見那酒盞以整塊夜光璧雕琢而成,盛著琥珀色的合歡酒,在燭火下流轉著溫潤光暈。

黛玉雙頰緋紅,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輕聲道:“妾不勝酒力...“話音未落,水溶已執起她纖手,指尖拂過她腕間紅繩系著的長命縷,柔聲道:“此酒合巹飲,歲歲共長生。“說著將酒盞輕觸她唇畔,二人對飲半盞,余酒則傾于榻前銅鶴香爐內,青煙裊裊中似有暗香浮動。

正待將她鬢邊滑落的珍珠步搖重新簪好,忽聽得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驚得架上鸚鵡撲棱棱亂飛,連聲叫道:“小心,小心!“水溶手中銀簪微頓,鎏金掐絲的簪頭在燭光下晃出冷芒。他眉間閃過一絲不悅,轉瞬又恢復了端方持重的神色,將銀簪輕輕別在妝奩上。

那雕花槅門尚未開啟,已傳來三長兩短的叩門聲。水溶整了整衣襟,緩步上前抽開鎏金門閂,只見心腹侍衛曹安渾身濕透,蟒紋箭袖上還沾著泥漿,顯是冒雨疾馳而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壓低聲音道:“王爺!夏守忠公公帶著御前金牌,正在前殿候著...“

卻說水溶聞得曹安密報,那原本溫潤似春水的面色,倏然凝起層霜雪。腰間螭紋玉帶扣在燭影里泛著冷光,映得廊下竹影都添了幾分肅殺。他眼角余光瞥見黛玉攥著夜光璧盞的指尖微微發顫,盞中合歡酒晃出細碎漣漪,恰似秋池驟雨,亂了一汪平靜。

“且隨我來。“水溶沉聲道,廣袖一拂,轉身往九曲回廊而去。檐下青銅風鈴被穿堂風撞得叮咚作響,倒像是驚破了這紅綃帳暖的良辰。曹安膝行半步,伏在主子耳畔,聲若蚊蠅:“西北突傳急報,邊陲關隘遭襲,圣上連夜傳召王公議事,點名要王爺即刻入宮。那傳旨的公公還說...“他喉間滾動,壓低聲音,“宮中似有異動,各府都已接了密令。“

水溶負手立于廊下,望著被烏云吞沒的圓月,心中暗忖:邊陲部族向來安分,此時生亂,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正沉吟間,忽聽得環佩琳瑯,回頭見黛玉披著素色鶴氅立在階前,手中捧著疊得齊整的玄狐大氅,那大氅領口處的纏枝蓮紋,針腳細密,皆是她親手所繡。

“夜深露重,王爺披上罷。“黛玉將大氅輕輕覆在他肩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襟上的連環盤扣,“妾曾翻閱古籍,記得那關隘布防...“話未說完,已被水溶按住手背。腕間玉鐲硌得生疼,倒像是在提醒這世道的無常。

“夫人且放寬心。“水溶解下腰間雙魚玉佩,那玉佩瑩潤如脂,雕著一對首尾相銜的游魚,原是他自幼佩戴的貼身物什。他將玉佩系在黛玉腕間,觸手一片冰涼,“見此如見我。“轉身時,瞥見妝奩上那支未及簪好的珍珠步搖,在風中輕輕晃動,恰似她欲說還休的眼神。

卻說檐角銅鈴驟響,恍若裂帛之音驚破幽夢,梅樹上寒鴉撲棱棱振翅而起,鐵喙間竟銜走半片殘紅。曹安在外院高聲喚“備馬“的聲響,恰似重錘擊在青玉磬上,余韻悠長。水溶回首時,玄色箭袖掃過雕花槅扇,將案上未飲盡的合巹酒盞帶得微微傾斜,琥珀色酒液在夜光璧盞中晃出粼粼碎光,倒像是他眼底翻涌的萬千心緒。

他凝眸望著黛玉,目光掠過她鬢邊散落的青絲——那青絲本是精心綰就的同心髻,此刻卻如春雨浸潤的柳絲般垂落;又掃過她淚意盈盈的杏眼,恰似蒙著薄霧的西子湖,波光瀲滟中藏著說不出的委屈。這一眼,直看得廊下燈籠里的紅燭芯子“噼啪“爆開,濺起幾點火星,落在青磚地上轉瞬即滅。

待那玄色錦袍在月洞門外消失不見,黛玉仍立在原地,腕間雙魚玉佩沁出的涼意順著血脈漫上心頭。忽有穿堂風卷起檐下喜字燈籠,猩紅綢布在夜空中獵獵作響,光影在青磚地上明明滅滅,映得滿院青磚恍若鋪著褪色的胭脂。遠處傳來三更梆子聲,“篤——篤——篤“,倒像是敲在她的心坎上,每一聲都震得胸口發疼。

屋內紅燭依舊搖曳,可那暖融融的光暈里,只剩她形單影只。黛玉緩緩抬手,指尖撫過嫁衣上金絲繡就的并蒂蓮——那蓮花本是鮮活嬌艷的模樣,此刻卻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她輕解羅裳,忽見衣襟內襯還繡著“永結同心“的暗紋,針腳細密如發,偏生是個觸景傷情的物事。“原是錯付了這錦繡韶華。“她幽幽一嘆,將嫁衣疊進檀木匣時,瞥見匣底還壓著水溶送的紅絲帕,帕角繡的鴛鴦戲水,此刻看來倒像是在嘲笑她的孤苦。

褪下華服換上月白寢衣,她倚著雕花床柱坐下。龍鳳呈祥的錦被上,金線繡的龍鱗鳳羽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偏生映得她越發單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被面,忽然想起白日里水溶替她簪花時,說這被面是蘇州老繡娘用三年光陰繡就,如今想來,倒像是一場虛空的繁華。

夜雨不知何時落了起來,起初是“沙沙“的細響,漸漸化作“噼里啪啦“的急驟聲。黛玉披衣起身,推開雕花窗欞,冷風裹挾著雨絲撲面而來,沾濕了鬢角。庭院里,白日里開得正艷的西府海棠被風雨打得七零八落,花瓣紛紛揚揚墜入泥地,倒像是她飄零的身世。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她望著滿地殘紅,忽覺眼眶發燙。想起幼時在揚州,父親教她讀《葬花吟》,那時只覺詞句凄美,如今方知字字泣血。雨滴順著飛檐匯成水簾,恍惚間竟與當年賈府瀟湘館的雨幕重疊——同樣是雨夜孤燈,同樣是形單影只,原以為嫁入王府便是歸宿,卻不想仍是這漂泊無依的命。

檐角銅鈴又在風雨中作響,混著雨打芭蕉的聲音,愈發顯得凄涼。黛玉將薄衫又緊了緊,只覺這寒意不只是來自窗外,更是從心底泛起。她望著雨幕中若隱若現的王府飛檐,忽想起水溶轉身時眼底的無奈,不知這一夜,他在宮中又是怎樣的驚心動魄?而自己,恰似那風中殘燭,在這深宅大院里,獨守著無盡的寂寥與不安。

卻說黛玉斜倚湘妃竹榻,鮫綃帳低垂如霧,案上龍涎香漸次冷透,唯余殘燭搖紅,將窗紙上映得斑斑駁駁。三更梆子敲過,忽聽得檐角鐵馬叮咚亂響,恰似驚散了一簾幽夢。她本就合眼難眠,此刻翻身坐起,披了件月白縐紗寢衣,腕間雙魚玉佩隨著動作輕晃,撞出細碎清音。

方要喚紫鵑添茶,忽見窗紙上映出個佝僂黑影,身形扭曲如老樹枯藤。她心頭猛地一緊,指尖剛觸到枕邊金鑲玉如意,卻聽窗外傳來沙啞低語:“王妃莫怕,是曹安。“黛玉忙推開雕花窗欞,冷雨挾著夜露撲面而來,只見曹安渾身濕透,玄色箭袖沾滿泥漿,懷中卻牢牢護著個油紙包,油紙邊緣還洇著紅梅印子。

“王爺惦記王妃餓著。“曹安將油紙包遞進窗內,粗糲的手指在窗沿擦出刺耳聲響,“說宮里亂得緊,不知何時能回。“黛玉接過油紙包,觸手溫熱,鼻端已縈繞著熟悉的甜香——正是她素日最愛的梅花酥,酥皮上還嵌著幾瓣糖漬梅肉,在燭火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咬下一口,酥皮簌簌落在茜色寢衣上,酸甜滋味在舌尖化開,倒比往日更添了幾分苦澀。正出神間,忽聽得穿堂風過,檐下銅鈴亂響,緊接著便是急促的腳步聲與燈籠晃動聲。紫鵑喘著粗氣掀簾而入,鬢邊茉莉簪子歪斜,月白汗巾子還搭在臂彎:“姑娘可嚇壞我了!“她撲到榻前握住黛玉冰涼的手,腕上銀鐲相撞發出清越聲響,“老嬤嬤們說前院來了好些生面孔,我攥著門閂守了半宿,到底放心不下......“

卻說黛玉見紫鵑鬢發散亂,眼圈通紅如浸了胭脂,倒比自己更顯憔悴。恍惚間憶起舊年在瀟湘館,每逢暴雨傾盆,這丫頭總將她摟在懷中,用體溫暖著她發涼的指尖,嘴里還哼著江南小調。此刻喉頭便似塞了團棉花,顫巍巍遞過半塊梅花酥:“你也吃些......自進了這王府,你我都沒好生用過茶飯。“

紫鵑卻別過臉去,從袖中取出個豆青釉食盒,盒面暗刻纏枝蓮紋,觸手尚溫:“姑娘快別操心我。早備下了這碗桂花藕粉,特意讓小廚房煨足了時辰,杏仁也是挑的北新關運來的頂好貨色。“揭開時熱氣蒸騰,琥珀色的羹湯上浮著兩顆杏仁,白如羊脂,恰似雪落寒潭。她舀起半勺,吹了又吹,方遞到黛玉唇邊:“仔細燙著,這甜味最能安神。“

黛玉就著匙子抿了一口,忽然握住紫鵑的手:“難為你事事都記掛著我。你瞧瞧這雙手,比在賈府時粗糙許多,定是夜里守著我沒合眼。“說著便要解下腕上的銀鐲子,“明日讓當鋪打對新的......“

“姑娘快別折煞我!“紫鵑慌忙按住她的手,銀鐲相撞發出清脆聲響,“在賈府時老太太常說,咱們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如今到了王府,我更要把姑娘護在掌心。“她眼圈愈發紅了,“前日見姑娘對著銅鏡嘆氣,說嫁衣上的金線繡得太密,我便央了針線房的嬤嬤,連夜改了領口的樣式......“

正說著,忽聽得窗外傳來婆子們竊竊私語:“......城門落了鎖......““聽說王爺府里......“話音未落,便被尖利的斥責聲截斷:“作死的蹄子!仔細撕爛你的嘴!“紫鵑臉色驟變,三步并作兩步掩上窗扇,紅木窗欞撞得“哐當“響。回頭見黛玉對著殘燭發怔,鮫綃帕上早洇出深色淚痕,恰似雪地上落了紅梅。

“姑娘莫要往心里去。“紫鵑取過檀木篦子,輕輕梳理黛玉散落的青絲。篦齒間忽地纏住幾根銀絲,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刺得她眼眶發酸。手中動作卻未停,只將桂花藕粉重新煨在炭爐上,“那年老太太痰壅氣閉,闔府亂作一團,咱們不也守過來了?那日姑娘跪在佛堂求了整宿,額頭上的紅印子半月才消......“

“可不是么。“黛玉幽幽一嘆,望著跳動的燭火,“在賈府時雖寄人籬下,到底有老太太護著。如今進了這侯門深似海的地方......“話音未落,忽有穿堂風卷著枯葉撲簌簌而來,檐下銅鈴發出細碎聲響。緊接著,一陣極輕極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像春蠶嚙葉,又似寒蛩夜鳴。

黛玉手中茶盞“當啷“墜地,碎瓷迸濺間,她已奔至門前。紫鵑慌忙扶住她搖晃的身子:“姑娘慢些!萬一是......“話未說完,黛玉已按住冰涼的門環,釵頭金鳳劇烈搖晃,銜著的東珠磕在翡翠流蘇上,叮咚作響:“可是王爺?“

那腳步聲卻在廊下戛然而止。紫鵑見黛玉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腕間雙魚玉佩撞在門環上,發出清越而寂寥的聲響,忙將披風裹在她身上:“仔細著了涼,便是王爺回來了,見姑娘這般模樣,又該心疼......“話音未落,唯有夜風卷起滿地梧桐葉,沙沙聲中似有嘆息,又似有哽咽。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陳學軍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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