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二釵·賈巧姐列傳
詩云:
銀簪暗度乞巧絲,朱樓夜雨化桑枝
幸得瓜棚留余慶,方知因果有天時
且說那巧姐兒,乃賈璉與王熙鳳的獨女,生于七月初七,正值乞巧佳節,賈府中一片喜慶,眾人皆盼這小千金能為家族添福增壽。只是她自幼體弱多病,讓王熙鳳操碎了心。劉姥姥二進榮國府時,王熙鳳正為巧姐的病癥發愁,聽聞劉姥姥閱歷豐富,便懇請她為女兒取名,借其福氣壓制病魔。劉姥姥一番思忖,取了“巧”字,寓意“以毒攻毒,以火攻火”,愿這孩子日后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王熙鳳聽了,心中稍安。
在賈府鼎盛之時,巧姐兒被視作掌上明珠,錦衣玉食,盡享榮華。可命運無常,好景不長,賈府忽遭變故,恰似大廈傾頹,昔日的繁華煙消云散。王熙鳳因平日里行事狠辣,樹敵頗多,累及家人,賈府被抄家,眾人或被治罪,或流落他鄉。
依據判詞“勢敗休云貴,家亡莫論親”與曲子《留余慶》所隱,賈府敗落后,巧姐兒被“狠舅奸兄”算計,陷入絕境。《陳學軍續紅樓夢》中細致描繪,那王仁與賈芹等狼狽為奸,將巧姐兒賣與錦香院為妓女,換取錢財。千鈞一發之際,劉姥姥念及昔日王熙鳳贈銀之恩,用變賣昔日寶玉所贈極其珍貴瓷器成窯五彩小蓋鐘,趕來相救。只見她顫顫巍巍地走進那煙花巷中的錦香院,于亂哄哄的人群中,一眼瞧見了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巧姐兒,心疼地將孩子摟入懷中,泣聲道:“巧姐兒,別怕,姥姥來救你了!”
此后,巧姐兒便隨劉姥姥隱入鄉野,從侯門千金,搖身一變成為農家女。初到鄉間,巧姐兒十指不沾陽春水,面對粗茶淡飯、繁重勞作,滿心不適應。但日子久了,她漸漸學會了紡紗織布、耕種勞作,手掌磨出了繭子,皮膚也變得粗糙,可眼中卻多了幾分堅韌與平和。后來,她嫁與板兒為妻,夫妻二人男耕女織,雖無錦衣玉食,卻也相互扶持,日子過得平淡而幸福。
據續本載,賈璉、麝月二人常往巧姐處走動,草廬竹籬間,粗茶淡飯的絮語,倒比當年榮禧堂的鐘鳴鼎食更添幾分人間煙火。巧姐兒抱著幼子,笑說「如今方知布衣暖,菜根香」,惹得賈璉渾濁老淚縱橫,直道「早知今日,悔不當初」。誰料天有不測風云,那日忽聞巧姐產后血崩,賈璉等二人跌跌撞撞趕去時,只見草廬內外素幡飄搖,襁褓中的嬰兒啼哭未絕,巧姐卻已化作黃土壟中一抔香魂。巧姐兒的一生,雖歷經坎坷,卻也在平凡中尋得片刻安寧,最終卻又香消玉殞,令人唏噓不已,也應了這無常的命運,讓人感嘆榮華富貴皆為虛幻。
金陵十二釵賈巧姐別傳
“勢敗休云貴,家亡莫論親。偶因濟劉氏,巧得遇恩人。”話說這金陵十二釵內,巧姐兒的命途恰似斷線紙鳶,縱有萬千繁華縛于身,終是落得個飄零荒野的結局。且說那巧姐兒時,正是大觀園最鼎盛的時節。彼時她尚喚作“大姐兒”,年方總角,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常追在眾姊妹身后,藕荷色的襦裙掃過沁芳閘畔的青石,銀鈴般的笑聲驚起滿池紅鯉。那日秋陽正好,她抱著比臉還大的蜜漬柚子,忽見板兒手中黃澄澄的佛手,當下撒開腳丫子哭鬧起來。丫鬟們無奈,只得將兩件物什交換,那板兒攥著圓滾滾的柚子,早把佛手拋到九霄云外。誰能料到,這小兒間的懵懂嬉鬧,竟暗合了“緣因物起”的讖語,為日后姻緣埋下一段天定的伏筆。
奈何“忽喇喇似大廈傾”,賈府的變故來得比秋風掃落葉還急。前日里還執掌中饋、叱咤風云的王熙鳳,轉眼間便臥病在床,昔日丹鳳眼沒了神采,金絲八寶攢珠髻也失了光澤。她終究沒熬過那個寒夜,血崩之癥來勢洶洶,猩紅的血浸透鮫綃帳,恰似一場淋漓的夢碎。巧姐兒跪在靈前,素白孝衣沾滿淚痕,尚未從喪母之痛中緩過神來,便被親舅舅王仁與兄長賈環推入深淵。那伙狼心狗肺之徒,竟盤算著將她賣入煙花柳巷!寒風卷著雪粒子打在巧姐兒單薄的身上,她望著至親之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只覺比臘月的冰窟還要冷上三分。
千鈞一發之際,劉姥姥拄著棗木拐杖,顫巍巍地闖進了這場人間慘禍。老嫗鬢角霜白,卻眼神堅毅,恍若暗夜中高懸的北斗。想當年,王熙鳳不過是一時心軟,接濟了劉姥姥二十兩銀子,誰承想這一念之善,竟成了巧姐兒的救命符。正所謂“積善之家,必有余慶”,劉姥姥變賣了昔日寶玉給的貴重瓷器成窯五彩小蓋鐘,總算將巧姐兒從虎口中救出。一路上,馬車碾過枯枝敗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巧姐兒蜷縮在劉姥姥懷中,只覺這顛沛流離的逃亡路,竟比大觀園的回廊還要漫長。
待至荒村野店,昔日金尊玉貴的賈府小姐,開始學著與粗布麻衣、柴米油鹽打交道。那織機的梭子起初總在她纖巧的指尖打滑,絲線也常纏作一團,可巧姐兒偏生有股子不服輸的勁兒,跟著村婦們起早貪黑地學。漸漸的,梭子在她手中上下翻飛,織出的布雖不如云錦細膩,卻也平整密實。農閑時,她常坐在茅屋前的石凳上,望著天邊流云發呆。恍惚間,大觀園的雕梁畫棟、姐妹們的詩詞唱和,仿若昨日。可手中粗糙的陶碗,灶間裊裊的炊煙,又將她拉回現實。
板兒此時已長成健壯的青年,黧黑的臉龐透著憨厚,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他手把手教巧姐兒識得五谷,帶她去溪邊摸魚,幫她修補漏雨的茅屋。春日里,二人共植桃李;秋收時,并肩打谷揚場。朝夕相處間,情愫如田間的野草,瘋長不息。待到紅燭高照、喜帕蒙頭那日,巧姐兒隔著茜紗窗,望見板兒局促不安地整理衣襟,想起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眼眶不禁濕潤了。“若不是姥姥,我哪有今日?”她輕聲呢喃,板兒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嫁衣傳來:“往后,有我呢。”
賈璉自經歷抄家之禍,鬢發早染白霜,常帶著麝月來探望巧姐兒。草廬中,幾碟腌菜、一壺粗茶,倒比榮國府的八珍玉食更顯溫情。巧姐兒抱著幼子,眉目間盡是溫柔:“如今方知布衣暖,菜根香。”賈璉聞言,老淚縱橫,昔日的驕奢跋扈早已化作聲聲嘆息:“早知今日,悔不當初!”
然而,命運的無常恰似三月的天,說變就變。那日巧姐兒誕下麟兒后,血崩之癥突然發作。血色染紅了簡陋的床鋪,也染紅了板兒驚惶失措的雙眼。眾人慌作一團,卻終究回天乏術。寒風拍打著破舊的窗欞,新生命的啼哭與親人的悲泣交織,更顯世事蒼涼。巧姐兒的一生,從云端跌落地獄,雖在苦難中綻放出堅韌的光芒,卻仍逃不過悲劇的宿命。這故事恰似一面銅鏡,照盡了封建社會女子的無奈,也映出了人性中善與惡的較量,更道盡了那“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千古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