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有正派玄孫,名喚賈薔。其父母早亡,自幼依傍賈珍過活,生得風流俊俏,外相絕美,內性聰敏。與賈蓉情誼深厚,常共起居,雖每日應名求學,實則醉心斗雞走狗、賞花閱柳,仗著賈珍溺愛、賈蓉匡助,行事愈發肆意張狂。
賈薔首次登場,便是在學堂風波之中。彼時金榮口出惡言,污蔑秦鐘與香憐,秦鐘乃秦可卿之弟,而賈薔與賈蓉親厚,見秦鐘受辱,欲為其出頭,又忌憚與金榮交好的薛蟠。他深知秦鐘與寶玉關聯密切,便挑唆寶玉小廝茗煙,稱金榮欺負秦鐘與寶玉。茗煙果然被激怒,在學堂大鬧起來。賈薔見目的達成,佯裝家中有事,整衣跺靴,趁著混亂早早離去,那番心機與算計,初露端倪。
賈敬壽宴,眾人齊聚寧府。賈瑞對王熙鳳一見鐘情,此后多次糾纏。王熙鳳心生一計,聯合賈薔、賈蓉設計捉弄賈瑞。當賈瑞中計被困,為保顏面,求賈薔、賈蓉放過,并承諾重謝。賈薔立刻追問謝禮數額,還備好紙筆,讓賈瑞寫下因賭錢輸了而借銀子的文契,手段狠辣,毫不留情。而后又誆騙賈瑞在大臺磯下蹲著,與賈蓉從樓上潑下一桶尿糞,將賈瑞澆得狼狽不堪,盡顯其殘忍兇狠、恃強凌弱的一面。
元春晉封賢德妃,賈家籌備省親。賈珍派賈薔前往姑蘇,聘請教習、采買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籌建戲班。賈薔臨行前,前往榮國府請示賈璉,盡顯巴結之態。待從姑蘇歸來,十二個女孩子安置于梨香院,賈薔自此成為戲班總管。省親當日,他呈上戲目與花名單子,引領女戲們表演,齡官的出色演出更是得到元春夸贊。
在梨香院的日子里,賈薔與小旦齡官互生情愫。一日,寶玉于薔薇花架下,見一女子蹲在花下,手持簪子在土上反復劃“薔”字,細看竟是齡官。那專注與深情,令人動容。又有一回,寶玉想聽齡官唱曲,卻遭拒絕,寶官告知寶玉,等薔二爺來了,齡官定會唱。果不其然,賈薔歸來,齡官態度截然不同。賈薔為哄齡官開心,花一兩八錢銀子買了會銜旗串戲的雀兒,不想齡官卻生氣道:“你們家把好好的人弄了來,關在這牢坑里學這個勞什子還不算,你這會子又弄個雀兒來,也偏生干這個。你分明是弄了他來打趣形容我們,還問我好不好。”賈薔聽聞,慌忙賭身立誓,放生雀兒、拆掉鳥籠,又欲為咳嗽吐血的齡官請大夫,足見其對齡官用情至深,溫柔體貼。
在《陳學軍續紅樓夢》中賈薔其命運充滿了坎坷與波折。書中描述:“眾人方入得屋內,只見一人從內間走出,身形挺拔。寶玉定晴一瞧,竟是賈薔,一時間,屋內滿是驚喜之聲。寶玉滿臉驚異,忙問道:“薔兄弟,你怎會棲身于此?賈府突遭橫禍,你卻安然無恙,其中緣由,快與我講講。”賈薔微微搖頭,面上閃過一絲苦笑,嘆道:“寶哥哥有所不知,自我搬出寧府,便與齡官情投意合。后來賈府出事,我因早已在外居住,躲過一劫。但風聲鶴唳,為避災禍,便與齡官來此黃葉村,與二丫頭一同過起了村居生活。”湘云好奇地環顧屋內,忍不住問道:“薔哥兒,你搬出寧府這事,說來也蹊蹺,到底是為何呢?”賈薔神色一滯,似有難言之隱,沉默半晌,才低聲道:“云姑娘,實不相瞞,我自幼在寧府長大,關于我與珍大爺的關系,府里流言甚囂。或許正因如此,我才得以在府外居住,也正因如此,才逃過這一劫。”齡官伸手輕輕握住賈薔的手,目光堅定,說道:“過往種種,皆是磨難。如今在這村子里,雖無富貴榮華,但夫妻相伴,日子安穩,我已心滿意足。”賈家敗落之后,賈薔失去了賈珍的庇護,就如同失去了遮風擋雨的大樹,往日斗雞走狗、瀟灑自在的生活瞬間化為泡影,一去不返。最終,他在京城西郊黃葉村落腳,娶了原來賈府中與他有情的齡官。也順便帶出二丫頭的命運結局。他的命運,讓人不禁感嘆命運的無常和人生的虛幻。
脂硯齋批語曾透露,賈府敗落后,經濟獨立的賈薔或許會與齡官有情人終成眷屬,甚至可能出手救助賈家。但在高鶚續書中,他卻淪為徹頭徹尾的墮落之徒,行徑令人不齒。實乃違背曹公之意。幸陳氏續本撥亂反正,恢復賈薔這一人物的本來面目。賈薔前半生憑借家族蔭庇,肆意妄為;后半生在賈府興衰之際,或有情深意重的一面,其復雜多面的形象,在《紅樓夢》的宏大敘事中,成為封建貴族子弟命運起伏與人性善惡交織的生動寫照。
賈薔別傳·風月鑒中浮生影
詩云:
寧府遺珠假作真,戲臺粉墨掩風塵。
一腔癡情付流水,半世機心化劫灰。
------
第一回寧府嬌兒承孽債,梨園總管惹情癡
賈薔者,寧國府正派玄孫,父母早亡,自幼由賈珍撫養。生得眉目如畫,風流出眾,然性喜斗雞走狗,賞花閱柳,與賈蓉最相親厚。賈珍溺愛無度,命其總理大觀園十二官戲班,自此與齡官結下孽緣。
脂硯齋批曰:“薔者,墻也。賈薔身處寧府污濁之地,如立于危墻之下,雖外表光鮮,內里早已朽壞。其掌戲班,暗合‘假作真時真亦假’之旨。”
賈薔初見齡官,見其畫薔于薔薇架下,癡態可掬,心下暗嘆:“此女情癡,竟似顰卿再世!”遂以《牡丹亭》戲本相贈,內夾薛濤箋,題“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字。齡官睹字垂淚,自此與薔哥兒生出纏綿孽緣。然其情終如戲臺幻影,經不得風雨摧折。
------
第二回假鳳虛凰迷幻境,真情假意困樊籠
賈薔排演《長生殿》,自扮唐明皇,見齡官飾楊妃,頸間白綾飄搖,竟與可卿懸梁光景重疊,失神跌坐,口中念白錯成:“朕寧可負江山,不負你這冤家!”滿座嘩然,獨王熙鳳冷笑:“薔小子入了戲,倒比臺上更真三分!”
紅學探佚:賈薔與賈蓉共狎錦香院妓女云兒,酒醉時云兒唱曲:“寧府薔二爺,假作真時真亦假”,暗諷其身份曖昧。賈蓉聞言色變,擲杯碎地,自此疏遠賈薔。
賈薔為討齡官歡心,購玉頂金豆雀兒,扎小戲臺相贈。齡官卻冷笑:“你們家把好好的人弄了來,關在這牢坑里學戲,還弄個雀兒來打趣我們!”賈薔慌忙賭身立誓,拆籠放雀,齡官方轉泣為笑。然其情如朝露,稍縱即逝。
------
第三回戲子散盡金簪墮,孤雛泣血玉釧寒
賈府抄檢前夕,戲班解散。齡官病入膏肓,緊攥賈薔所贈戲服金線,泣求:“唱最后一折《離魂》罷!”賈薔披發跣足,擊節而歌:“則為你如花美眷,都付與斷井頹垣……”曲未終,齡官已氣絕,手中猶握半片薛濤箋,血漬浸透“流年”二字。
脂硯齋批曰:“齡官之死,非獨情殤,亦賈薔之鏡。彼以假情哄人,終被真情所噬。齡官畫薔,實畫其心;賈薔放雀,未放己魂。”
賈薔散盡戲班財物,欲救齡官,然終是遲了一步。其夜盜賈珍私庫,得前朝玉璽殘片,欲獻忠順王求活路。王府長史嗤笑:“戲子終是戲子,真龍假鳳豈能亂真?”將其亂棍打出。賈薔匍匐雨巷,見巧姐遭鴇母追逼,拼死護其出逃,方悟“假作真時”之悲。
第四回青埂峰下悟前塵,太虛境里斷癡妄
賈薔流落江南,于水仙庵削發為僧。某日替住持抄經,見《金剛經》夾頁有褪色戲票,乃當年與齡官合演《驚夢》之憑據。忽聞窗外小沙彌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頓時大慟,將戲票焚于佛前,灰燼中現八字偈語:“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脂硯齋批曰:“賈薔終悟‘假’字真諦,然其剃度非為超脫,實乃避禍。賈珍曾私販禁宮古玩,唯恐其揭發耳。其一生扮盡忠奸,唱遍離合,終知戲本早寫定命數。”
------
賈薔別傳·十二官祭花神榜
詩云:
十二官銷骨,薔郎祭酒渾。
血浸桃花扇,魂歸梨園門。
列位看官:
賈薔晚年著《梨園孽海錄》,自述:“余一生扮盡忠奸,唱遍離合,方知戲本早寫定我等命數。齡官畫薔是讖,云兒諷曲是讖,連那玉璽殘片——呵!何嘗不是前朝戲子遺落的道具?”書成投江,衣袂間飄出半張泛黃戲票,墨跡依稀可辨:“四月二十六日,芒種節,祭花神。”
陳學軍補遺:賈薔尸身漂至金陵,被一漁女收殮。漁女腕戴金釧,自言乃茜雪轉世。葬儀上,劉姥姥攜巧姐灑下薔薇花瓣,嘆道:“這哥兒雖假了一輩子,臨了倒真了一回!”
脂硯齋總批:
“賈薔列傳,實為《紅樓夢》‘假作真’主題之鏡像。其與寶玉一顯一隱:寶玉以真情歷幻境,賈薔以假意證本心。更妙者,陳學軍續寫其救巧姐,暗合‘狠舅奸兄’原稿,使賈薔如璉二爺般,于污濁中綻一絲人性微光。雪芹‘正邪兩賦’之理,于此盡顯!”
又批:
“觀薔哥兒祭花神一節,忽憶黛玉葬花、寶琴立雪。然彼等祭花是悼春,賈薔祭花是葬己。一片癡心,兩般結局,正是‘千紅一哭,萬艷同悲’之終極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