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毅原本也不打算真把書生打出個好歹,只是泄憤而已。
惦記著書生此時的狀態(tài)恐怕挨不住他幾腳,故而使出的力度并不大,反倒讓他被寧昭輕而易舉地攔了下來。
他回頭瞪著寧昭道:
“我們問話,你管得著?”
這死丫頭到底有沒有點眼力,看不出連她姐弟兩個都一同在他們師兄弟的手上嗎?還敢出言制止他?
“這是我的人,我自然管得到。”寧昭語氣依舊客氣,甚至帶點討好,聽在常毅耳朵里,卻不知為何比剛才冷了幾分。
她不是真有多關心書生,剛才這些人詢問的內(nèi)容,寧昭自己也在仔細聽。
只是現(xiàn)在輪到她說點什么了。不然任由這些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書生身上,對她來說不算是件好事。
而且,夜已經(jīng)很深了,寧昭不是很想拖延到天亮。
趕在常毅發(fā)怒之前,她將臉轉(zhuǎn)向了其余幾人。
“幾位道長,”寧昭道,“多謝你們?yōu)槲也槊髁藲⒏赋鹑说纳矸荩诖酥x過。”
眾人:?
兒子就在她手上,問一句的事,她是沒騰出空來嗎?
老實說,寧昭的確沒有騰出空來。
書生到手之后,大多數(shù)時候不是緊繃神經(jīng)趕路,就是要躲藏監(jiān)工的尋找,書生的嘴一般都會被封起來。
抓住少數(shù)機會問事時,寧昭也只關心有限的幾個問題。
連鎮(zhèn)妖塔為何而建的問題,寧昭都只是淺淺了解了一下。實在是初來乍到,對于這世界或許真的有鬼有妖這件事的感受不深。
至于書生的父親是誰,她更是無暇顧及。蘇庭羽、書生兩人或許是默認了寧昭一定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于是干脆沒有提及過。
以至于這件事直到現(xiàn)在,她才得以知曉。不過即便到了現(xiàn)在,寧昭也依舊不在乎那人究竟姓甚名誰。
她提起這個話題,也只不過是在轉(zhuǎn)移幾人的注意到自己身上而已。
因此,雖是對著幾人說的話,寧昭卻不怎么在乎這幾人對此的反應和態(tài)度,說著話便抬手對眾人做了個揖,還拉拉蘇庭羽的袖子,示意他配合自己。
蘇庭羽不解,一臉懵懂跟著作揖鞠躬,姿勢可比寧昭的標準多了。
直起身,寧昭慢條斯理把書生從地上拽了起來,重新交給蘇庭羽押住。看向正陽宗幾人:
“這位少爺你們也看到了,知道的不比我多多少。你們?nèi)羰呛闷孢@瓶子從何而來,不如就依方才所說,由我來帶路?”
常珣道:
“你想要什么?”
說著,他手已經(jīng)摸上了袖口,打算從中再取出幾錠銀子來給寧昭,誰知寧昭說的卻是:
“實不相瞞,這瓶子就是我從塔里帶出來的。現(xiàn)在他們肯定恨死我了。幾位道長看起來武藝高強,我給你們帶路,你們保護我如何?”
常珣打算取銀兩的手懸在半空,他仔細看了寧昭好幾眼,才有所懷疑道:
“你還想回去?”
不會那明擺著瞎扯的殺父之仇居然是真的吧?
寧昭權當沒看見常珣的表情,坦然點頭道:
“方才我不是說了嗎?他們抓走了我哥哥,現(xiàn)在我哥哥還在受苦呢,他可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她看了眼蘇庭羽,“唯二的親人了,我怎能放任他受苦?我要去救他!”
蘇庭羽張張嘴,又把話咽了下去。
他原以為寧昭之前把他說成弟弟,只是不想這幾個正陽宗的人知道太多關于他兄妹倆的事。也想過會不會是他一路上顯得太沒用,所以曉曉要保護他,還為此黯然神傷了一瞬,可怎么說不上幾句話,又多出個哥哥來?
更要緊的是,她還真要回那個鬼地方去?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他有點著急,又不好在此時出言打斷寧昭的話,只能在一旁充啞巴。
寧昭秉持著只要她不承認,就不存在演技差的心態(tài),和常珣你一句我一句商量起她將如何帶路,又要幾時去拯救自家哥哥,要幾位道長如何配合等語。
常毅聽得不耐煩,忍不住指著書生出聲道:
“你哪來那么多的條件?把這人交給我們,讓他帶我們?nèi)フ夷撬^的高人不是更簡單?”
他像是還沒忘了自己的師兄弟曾自稱是個“扶危濟困”的道士,又補了一句:
“你哥哥在哪,我們會找到救他的。”
寧昭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這人是我仇人之子,不能把他交給你們。”
說得是義正詞嚴,常毅卻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誰看不明白呢?什么仇人之子,她就只是不想放棄這個能用來威脅他父親的人質(zhì)罷了。
偏偏她這拙劣的謊言即便拆穿了也沒什么意義——對方根本毫不在意。氣得常毅舉起拳頭就像教訓她一下,卻被師姐攔了下來。
就聽寧昭接著說:
“方才幾位道長也問過了,這人連人家的正臉都沒瞧見,你們?nèi)羰乾F(xiàn)在問他知不知道那所謂高人的去處,他為了擺脫我一定會撒謊稱是,到時候誤了幾位的正事就不好了。”
“總歸既然塔是那高人幫著建的,你們要守株待兔還不容易?我把這瓶子從里面帶出來的時候,可是見它被仔細供奉著,這才覺得它值錢。現(xiàn)在東西沒了,你猜他要不要去看看呢?”
盧常珝于是走近常珣,低聲道:
“徐姑娘那里守口如瓶,決議不肯透露寶瓶賣家半個字。這人質(zhì)所知也不多,既然他自稱是此地鎮(zhèn)長的兒子,我們不如先去他父親居所看看。”
常珣思索一下,頷首道:“至于這小姑娘,且讓常毅常名跟著她去闖闖那鎮(zhèn)妖塔好了。”
盧常珝聞言反倒蹙眉:
“常毅常名年紀尚小,怎可單獨行動?這小丫頭若真有個兄長要救,難保不胡亂帶路,誆騙他倆為她賣力。賣力還是小事,總歸我們這一趟原也是為民除禍,救人也是仁義之舉,但她若騙他們以身犯險……”
對于自家?guī)熋玫莫q豫,常珣卻是不放在心上:
“你也太小心了!常毅常名的修為都不差,尋常凡人哪里是對手?就算碰上兩個五傀門的人,也并非沒有招架之力。反而是我們要去夜探那所謂的鎮(zhèn)長宅院,或許真存在所謂的‘高人’。何況常名機靈,這丫頭連謊,不會這么容易被誆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