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標準不參與政治考量
——題記
開平八年冬,帝崩,新帝年幼太后喬安裘垂簾聽政,長寧長公主李舜弦乃太后獨女,常伴太后左右。
太陽已經藏在山后,宮道里一點燈光正挪向建章宮。
“拜見長寧長公主。”
“免禮,有勞公公進去通報一聲。”語罷,一個小宮女塞了張銀票放在公公手里。
不多時,公公便將人請了進去。
殿內陳設并不多,入眼首先是比人還高的奏折堆成的小山,主位上的人眉頭緊鎖,太監宮女肅立在兩側,像沒有呼吸的木頭人。
“兒臣給母后請安。”
主位上的人看到來人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表情漸漸柔和了起來“免禮,賜座,上茶,皇兒怎么來了?”
閑談間一個小宮女不小心打碎了茶杯,竟撲通一聲跪下一個勁的扇自己耳光重復著奴婢該死說著說著哭了出來,身子輕微顫抖。
李舜弦仔細打量著太后的神情,發現太后雖有不悅但沒有殺人心,于是開口道:“蠢笨的丫頭,宮中無有貴人過世你哭些什么?在這平白讓人心煩,還不打掃了滾下去。”
那個宮女見太后沒有阻攔便腳底抹油溜了出去。
“母后莫為小事置氣嘗嘗兒臣的糕點?”將吃食擺在桌子上。
“哀家豈會和一個小宮女置氣,唉……兩廂退下。”
李舜弦心想母后置垂簾聽政,白日為政煩憂到停黃昏,從黃昏思慮到黎明,我進來時母后處理政務愁眉不展,現在讓左右退下莫不是要與我談論政事?
“母后有什么心腹事盡管明言。”
“前朝有位許大人名慈心三年前科舉中狀元,幾篇文章做的好好似文曲下凡間,只可惜他常常與我唱反調,哀家派死士細細探查卻發現她是女兒身,如今不知是殺還是放啊。這殺嘛他確實是明珠,哀家不忍明珠蒙塵,這放嘛他又常與哀家唱反調。”
李舜弦沉默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她眼睛一亮。
“母后那許家可是什么世家大族嗎?”
喬安裘也許沒有想到李舜弦會這么問想啊想回答:“一個不入流的世家罷了。”
“許家既是不入流的世家科考都不是要搜身的,這許大人如何逃得了搜身這關?”
“皇兒的意思是朝中有大人幫她。”
李舜弦忽然笑了笑。
“皇兒笑什么?”
“回母后的話,兒臣想到了個絕妙的主意,潮州那位大員必定是幕后主使并且知道這位許大人的身份,如果我們在二者之間加以挑唆,然后再買通京城的說書先生散播謠言……”
喬安裘思考后問“皇兒的意思是坐山觀虎斗?”
“然后再加以苦肉計,英雌救美,成就能臣賢主一段佳話。”
“妙妙妙。”
李舜弦一邊給喬安裘按摩一邊問:“兒臣的想法還是不錯的吧。”
“母后……兒臣每次見到你終日愁眉黛便也愁得不思茶水,只可惜而臣不能幫母后什么。母后身邊也無有個知心人,不如……”
“不如?”
“不如讓兒臣入仕也好,為母后排憂解難。”
喬安裘將入仕兩個字重復了一遍,眼底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大概是不安吧。
“皇兒為何想要入仕呢?”
“可以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些都是些虛的,我想聽你自己的答案。”
良久李舜弦用只有她們倆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母后,我想救天下人于水火。”
“但往往入仕卻救不了天下人。”
李舜弦滿腔疑問,不知從何問起。
“患寡而患不均,你政績越出色顯得那些人越平庸他們越排擠你,你要么誓死不從清流到底然后被排擠出官場要么……”
“那么如何?”
“要么從那些酒囊飯袋一樣,變得很平庸,但你這樣談什么救國救民呢?”
李舜弦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像母后說的都是對的但是她還是想救國救民。
“母后難道就沒有其他法子嗎?”
“其他方法嘛,當然有但是你做不到。”
李舜弦一下子急了忙問是什么方法?
“其實也很簡單,就天下人于水火,首先要成為天下人之主。”
李舜弦聞言手都有些發抖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
“母后你為什么說我不可以?萬一我哪天我就成皇帝了。”
“可皇兒天底下沒有女子做帝王的先例,你又何以服眾呢?”
李舜弦直勾勾的盯著喬安裘一字一頓的說。
“母后,從前沒有女子做帝王,是因為我還沒有出生,我會做這天地間第一位女帝王。”
“好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兒。”
母女倆又手拉手聊了李舜弦許久才走。
喬安裘見李舜弦已經走遠,讓暗衛出來將李舜弦的計劃告訴他讓他執行,暗衛頻頻點頭,走一半又卻又折返回來。
“屬下不明白,明明咱們已經有了對付許大人的方法為何娘娘還要裝作愁眉不展去套長公主的話呢?”
“哀家若是不套一下怎么知道公主的想法,又怎么會知道公主的野心?”
暗衛想了想問:“那手下可要暗中除掉長公主?”
喬安裘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長公主乃本宮獨女為何要除掉她?”
暗衛:“但是長公主她想奪權,此等亂臣賊子怎能不除?”
喬安裘深吸了一口氣。
“無論是當今圣上坐在龍椅上,抑或是長公主坐在龍椅上,本宮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后娘娘,為什么要除掉他們?他們奪權奪的越厲害,哀家手里的權力就握得更緊。”
“屬下愚鈍。”
“你確實愚鈍。退下吧。”
“春雨。”
一個年紀見長的宮女從外小跑進來。
“奴婢在。”
“春雨你聽說過甘羅嗎?”
“甘羅十二為丞相,連不通文墨的孩童都知曉,奴婢怎會不知?”
喬安裘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你可知曉甘羅最后的結局?”
“棋盤上的棋子。”
“是啊,這就是過早進入官場的下場。”
“容奴婢說句大不敬,奴婢以為娘娘說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