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有點像做夢,我覺得我好像沒有那樣生活過。”D回憶起在零號世界的最后半年。
工作進入了正軌加之在疫情后的恢復期,也沒有那么忙了,開始有自己的閑暇時間了。
“可惜,有了時間卻沒有了家庭,真是個黑色幽默。”D再次苦笑。
“所以就想自己找點樂子吧,哈哈,”他忽然眼睛里閃過的一絲決絕,讓E又想起D上一段職場回憶時候的表情,那個時候的記憶還沒被美夢編輯過,但不知道為什么表情有點像。
“我的一個在美國的華人朋友帶我去的,去了一次就上癮了啊,Malibu真的是個適合沖浪的地方,可以遇到各種各樣的人,還蠻有趣的。”D一開始的笑容和向往,后來就慢慢黯淡下去了。“不知道,為什么,幾次沖浪后的記憶就有點模糊了。”
他有點失神的看向E,“為什么我記不起來,最后那兩個月的事情”。
E也從有一絲絲驚訝,到表情逐漸篤定下來。“是的,證明美夢的濾鏡效應沒法改善你因為心理原因造成的記憶缺失。簡單點來說,你自己給你的一段記憶覆蓋山了一層迷霧,美夢是沒辦法在迷霧以上構建新的記憶的,無論哪種記憶的編輯,到那一段都會是一片迷霧,因為是你自己的加上去的。”
D嘆了口氣,“那也是我現在的記憶變差的原因么?”
E的眉頭開始漸漸緊縮起來,她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D可以猜想到,這件事可能是個不小的事情,能讓E一時間說不出話,他的記憶里,E的腦子和反應都是極快。
不過好在E很快就恢復了自信的表情,像是短暫的CPU宕機后重啟的機器,她當機立斷的拖著D離開了他的工作站。
“我們這是去哪?”
“去美夢中心。”
“去那干啥?”
“需要重新測試給你的美夢療程。”
“蛤?測試什么?”
“我覺得程序不小心讓你的腦霧污染了你大腦皮層。”
D迅速的閉上了嘴。因為他知道此時他做任何的反應都是徒勞的,他似懂非懂的感覺,這個美夢程序沒有之前E說的那么簡單,但他也只能把一切交給E,畢竟,他先提出要重新開始的,就像是身患絕癥的人報名參加的實驗性治療項目,就是無論結果如何,也只能把自己交給它。
白色的建筑,金色的大樹,記憶里的草地,學校,一切又在他面前旋轉了起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在E的樹屋工作站,搖搖晃晃的從吊床上醒來。E正對著山谷發呆,她正在用潛意識操控著一只小型的滑翔傘,銀色的傘在山谷里穿梭,天氣晴好,感覺有源源不斷的暖氣流。
E的綠色眼眸從山谷里很快轉到了D的身上。“你醒了,因為程序在測試,有些不確定性,所以我直接把你的意識接到我的工作站了。”
“你感覺怎么樣?”
E的眼睛睜的很大,是很警醒的狀態,和她平日的慵懶懶散判若兩人。
D象征性的轉了轉脖子,雖然也沒什么肩頸壓力,但他作出一副滿血復活的樣子。
”告訴我,你是誰,你覺得你在哪里,你記得之前發生了什么?”E非常熟練的拋出了靈魂的拷問。
“又來存在主義三問么?”D嘲諷的笑笑。
“我是D,我在某個剝削死人的地方做牛馬,之前我不是去了個什么療養院,給我的記憶做了個馬殺雞?”
E松了口氣,眼睛也回到到舒適的微睜狀態。
“你先回去搬磚吧,我們有事聯系。”E轉身走向樹屋深處的工作站。
D的意識一鍵回到了自己的工作站,此時的這里,是一個亂糟糟的工作室,一個40寸的LED屏著放著,隨機播放著各種短視頻采樣的片段,周圍雜亂的擺放著各種樂器,還有唱片,書,D瞬間感覺非常的親切,這不就是22歲的自己最理想的房間的樣子。
任務欄里已經積攢了一些未審核的任務了,D沉下心開始點開,最近的短視頻里又多了很多最近在播放了樂隊選秀節目的片段,D提了提興致仔細看了幾個,感慨了一下,“害,還是用這冗長的綜藝手段在折騰兄弟幾個。”
他忽然回想起一個事實。
我不是也在上一期的節目里么?
腦海里忽然出現不算遙遠的一幕幕記憶。
貝斯手老丁,每次都在錄節目等待間隙在休息室打呼。主唱范兒還是喜歡在一開始搶拍,說多少次都沒用。鼓手大林隔一天都要回家看次孩子,搞得大家排練時間嚴重不足。但都比不上,決賽那天的那個炸啊,還好讓錄音老師換了新的監聽音箱,否則自己的耳朵年紀大有點受不了。舞臺真的漂亮,紫色的霧氣,配著自己手上這迷幻的電吉他音色,真的對得起這幾天陪他們折騰錄的節目。那首《迷失的水母》,帶著哥幾個對逝去青春的最終幻想,還是淋漓盡致的呈現了,雖然票選只拿了第四,但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