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休的時間，D有點無奈的望向氣泡里的E，她正目不轉睛的看向X的方向，似乎想從他的一舉一動中找到可能擊敗他的蛛絲馬跡。

“他的擊球路數現在很不清晰，你只能先提升自己的移動速度，盡量多把球回過去。”E在耳麥里這樣建議著，D第一次感覺到E話語里的妥協和無力感。

也沒空再深思了，只能先打再說了。D心想，只能先豁出去了。

第二盤，D可謂使勁渾身解數，冰上和雪上的移動加速都被他用到了比賽里。然而，他發現，X會的更多，他甚至在移動中加上了花式滑板技巧，利用Ollie跳躍擊球再回撤。關鍵是似乎他想到的招數，X總是能更早想到并用的更極致。雙方在場上飛速的移動，擊出各種不可思議角度的球。D勉強拿了一兩分，其他大部分時候的基本都是疲于奔命，但無法下分。

很快，第二盤D以2:6告負。

這時D已經有種強烈的自己將輸掉比賽的預感，這種預感讓他一下子同時感受到巨大的失望和解脫。的確，為什么自己會贏，其實合理性是低于會輸的。

之前的三連勝，一方面讓D感受到久違的滿足和喜悅，但同時也提出了很多新的D沒想過的問題。“為什么我會贏？”，畢竟自從來到這個世界，D時刻都感受到自己的普通和平庸，并沒有什么特質異于這里其他的智慧體，甚至他會覺得自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雖然在這里做成了一些對于他個人來說很有意義的事情，但這都是在E有意無意的幫助和引導之下。他始終覺得他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合理性和有用之處，多少有點存疑。

本來，這個比賽讓他似乎找到了一點自己的價值和可利用之處。但這種可能性，現在正暴露在有點殘忍的事實光線下面，感覺有點不堪一擊。失望么？一切又有種熟悉的味道，更多的是解脫吧，不必承受怕輸的壓力，因為似乎，輸，已經是無可避免？

D再次看向氣泡里的E，她正看向自己，似乎她看出來他臉上那種因為承認失敗而逐漸輕松的表情。她似乎有點生氣，手握成拳頭，向他揮舞著。

很快耳麥傳來她聽上去有點焦灼的聲音，“聽我說菜雞，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時間顯示還有十秒，D就要上場了，E又快速的說了幾句話，“我仔細觀察了下X，他應該不再是我們之前見過的X，他是一個程序，你明白么，他讀取了你之前的比賽視頻，他就是程序版的你。忘記之前的打法，才是戰勝他的關鍵。”

D感覺自己的大腦正在超載，對于E剛說的話，他有點處理不過來。“程序“？”我自己“？”忘記所有“？幾個關鍵詞還回蕩在大腦皮層的時候，D上場了。

X在那邊又給了他一個神秘的笑容，像是在示好，又像是在挑戰，更像是一種安慰，”放心，很快就會結束了。“

X先發，D還在回味E說的話，有點精神不集中的站在了底線較遠的地方。但他很快清醒過來，因為X用他之前用過的一模一樣的手勢，發了一個下手削球，D因為離得太遠，精神不集中而沒接住。

”我的程序版？”D感覺忽然明白點了什么，為什么他總是比我快一步，為什么他知道我常用的道具，因為思維上，他是跟我同步的，在這個場上，他就是我？？？

輪到D發球了，D試圖換個角度努力思考，我的弱點是什么？

忽然回憶起自己跟E說的一句話，“我是不會打網球啊。。。”

然而誰會打網球呢？

D忽然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他腦子里仔細回憶和描摹了“花木蘭”那個超100公里時速的發球的動作，直接復制發球出去，落點就在X的腳邊。

X似乎也完全沒預計到，閃身錯過了，一記ACE。

記分板上的比分1:1，D也對X笑了一笑，心想“學誰不好學我”，我可是菜雞啊。

接下來，D全面開啟學習模式，每次賽后E跟他的沙盤復盤，讓他很容易記起每個他失分的球，對方都做了什么。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模仿那個動作和招數。

“花木蘭”的勢大力沉的正手擊球，速度很快很難預判，如果打出大斜線，D總是來不及反應，果然X對此也一籌莫展。

網前的截擊節奏快，D常常來不及放墻，直接截手感又不好，常常出界或是下網，這個讓D常常被針對的招數，現在又變成了D的下分利器。

這樣變身第一輪的對手，幫助D拿下了第三盤。

盤休的時候，耳麥里傳來E肯定的聲音，“花木蘭大叔，你好像會打網球了。”D輕舒一口沖她笑笑。

但他心里覺得這比賽還沒那么容易拿下，如果對面是我的思維，肯定會轉換戰術。

果然，第四盤，X一上來就依樣畫葫蘆的來了一個100公里以上的發球，還好D已經想好了接發戰術，他迅速退到場外很深的地方，用高磅數線的大拍面借力打回。

接下來，X又頻繁出招，主動出擊，削球吊球輪番上陣，希望打D一個措手不及。

D開始學習和模仿第三輪的對手，那是個小球高手，用各種五花八門的擊球方式來破解X的非常規擊球。畢竟X的非常規擊球，還是基于D之前的武器庫。而D正在不斷的學習和擴充。

就這樣第五盤的最后一個球，D一個犀利的中前場高壓殺球，球打在X沒法覆蓋的底線邊角，消失在地面上。

記分牌上的比分定格在盤分2:3。

D這才長舒一口氣。今天他擊敗的是自己，不，是1.0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