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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休言女子非英物

第十四章祠堂罰跪

距離上回跪祠堂沒多久,安凌嫣又惹了一次禍。

少年愛俏,小凌嫣花百元買了墨鏡,喜歡掛在衣襟上,搖晃擺酷。剛練完晨功,她在欄桿上坐不住,不愛規規矩矩走樓梯,飛身越過欄桿,在院子里來回閑逛,邊看師兄弟扎馬步打拳,邊指點江山。

謝杰是個莽漢,正在練拳,龍精虎猛的,拳風呼嘯。

安凌嫣喜歡與謝杰開玩笑,從后方突然湊近,伸手拍他的肩膀。謝杰下意識反身一擊,見是小師妹,慌忙變招,從長拳變成短拳,可惜還是收不住勢,眼看著拳頭就要落在她臉上。這可不是小打小鬧,這樣的力道一拳下去怕是臉上的骨頭都要挪位,好在安凌嫣身手敏捷,扭腰往后擺一圈,勉強躲過去。

不巧的是,她心愛的墨鏡從胸口掉下去。

險些傷著小師妹,謝杰驚出一身冷汗。上前一步,察看她是否受傷,幸好無事,總算歇口氣,一不留神鐵蹄碾碎了墨鏡。

“咔擦”一聲,墨鏡成渣。

這墨鏡花了一百港元,方顯擺三天,這可比打她一拳還難受。

安凌嫣青筋暴起,使出殺招:“謝杰,你還我墨鏡!”

謝杰理虧,不敢還手,滿院亂躥。

“這倆人又打起來了。”呂華也不練了,停下來看戲。

“這不是打架,是謝師兄單方面挨打。”舒青撇下長槍,倚在欄桿上看戲。

這出戲,三天兩頭來一回。之前是因為謝杰的臟手碰了安師妹的戲服,前幾天是謝杰吃瓜子亂丟垃圾,這次是踩碎師妹的墨鏡。謝杰每一次總能惹怒小師妹,實屬不易。

徐衡從懷里拿出天青色的手帕,把眼鏡細碎的玻璃碴一一撿起,裝入垃圾袋,束好口子,丟入垃圾桶。

安凌嫣一向不愿進臭烘烘的東廂房,謝杰一口氣從院子跑回去,打算在房間里躲一陣子。等小師妹氣消了,再出去。

沒想到,安凌嫣被氣急眼,一巴掌推開大門,門窗灰塵紛紛震落。

這陣勢,比往日更恐怖,謝杰連忙尋找窗口,單手撐著大通鋪,從窗口躍出去。安凌嫣折回去,緊跟其后。

謝杰跑出門口,見無處可藏,迅速上墻,以為小師妹無可奈何,居高臨下地逗弄著。小凌嫣追至門外,以目量其高度,短墻不足兩米。然后退開一步,先是助跑,再右腳蹬地,左腳踩著墻面,右腿向墻上掃去。這一招來勢洶洶,謝杰一時不備,被踢到小腿,重心失衡,從墻頭跌回院內。

這一腳真沒留情,縱是謝杰皮糙肉厚跌慣了跟頭,這會兒也疼得齜牙咧嘴。擔心師妹再找他算賬,半刻也不敢耽擱,立即關起門,躲在院里裝孫子。

一時不防,安凌嫣被關在門外。

門前門后,分別站著氣咻咻的師兄妹。

安凌嫣鐵掌拍門,大門紋絲不動,仿佛不可撼動的銅墻鐵壁。小凌嫣是個暴脾氣,一怒之下,伸腿死命踹門:“謝杰,你給我開門!”

“師兄,快給小師妹開門吧,不然她更生氣。”旁邊的徐衡瞧不過眼,說了一句。

謝杰沒膽量拒絕,急著指著自己,光張嘴不敢出聲:“她進來,我怎么辦?”

院子里師兄弟交流之際,安凌嫣缺乏耐心,一腳踹下去,年久失修的木門轟然倒塌。她愣住了,踹門泄憤而已,想不到這么不經踹,一腳下去木門倒了?

幾丈之外,謝杰回過頭,一臉驚恐,師兄弟聽到動靜紛紛涌出來。

“這一次戰況比上幾回激烈多了。”

“誰說不是呢,看來師妹是生大氣。”

“門都被拆了,到時師父回來,看你們怎么交代。”孫虎幸災樂禍地說著。

完蛋了,又闖一禍,安凌嫣捂住臉,立在原地,懊惱地跺腳。

她顧不上生氣,沉下肩,耷拉著腦袋,滿臉懊悔:“師兄,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謝杰老實本分,何曾闖過這等禍?

“算了,一人做事一人當,要罰就罰我吧。”小凌嫣想了想,有些慫了,“師父不會打我吧?”

“沒事,我們一人替你挨一板子。”上次小師妹幫了他大忙,這次孫虎不能慫。

陳青云從劇場坐電車回來時,大門已經被卸下,放在耳房。

他大跨步走到院中,鐵青著臉:“這又是誰做的杰作?”

安凌嫣顫巍巍地舉起手,低眸斂容,一副鵪鶉樣,可憐兮兮地說:“師父,是我,我錯了。”

“怎么壞的?”

“我踹的。”她斟酌下詞句:“這門有點年頭了,不經踹。”

安凌嫣替人扛事時,一臉大義凜然,這回小心翼翼的,可見真是她惹的事。這個女仔,真是不讓人省心。不過,就她一個人肯定不至于急到踹門,肯定是有人與她打鬧,惹她生氣。

“謝杰,是不是你也有份?”

看著女弟子伸手把謝杰往后推,讓他不要出頭,這事肯定少不了謝杰。

“師父,門是我踢壞的,與師兄沒有關系。”她不愛攀扯別人,反正這事要有人擔著,何苦多一人挨罰。謝杰要是認的話,肯定免不了一頓皮肉苦。

“你們兩個,晚飯就不要吃了,去祠堂跪著吧。”該罰還是要罰,陳青云不好太偏袒小凌嫣。

好了,這祠堂是跪了又跪。

氣來得快,走得也快,眼下饑腸轆轆,填飽肚子才是上策。實在是太餓了,安凌嫣忍不住打起盤中祭品的主意,想搶祖師爺的貢品吃。

在跪墊上挪一下位置,安凌嫣挺直腰背,一下子趴在供桌上,雙手平鋪墊在下巴下方,眼饞心更饞,她試探著伸出手。眼看著就要拿到蘋果,謝杰立刻出聲制止。

“師妹,不可。”謝杰餓死也不敢打祭品的主意。

小凌嫣往口袋里裝一個蘋果,手里拿一個,重新擺好盤:“沒事,看不出來。”

“小師妹,這是對祖師爺大不敬。”

“你放心,祖師爺比我們有涵養,不會怪罪我們的。”

順手把蘋果塞謝杰嘴里,他快速拿出來,想放回果盤。

“你干什么,要把你吃的給祖師爺吃?這才是大不敬!”一句話,嚇得謝杰瑟瑟發抖。

謝杰不敢吃,也不能再放回去,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她坐在官帽椅上晃蕩著腳丫子,美滋滋咬著蘋果看謝杰挺直脊梁跪在蒲團上,“做人不要太老實,又不是天塌下來。該吃吃該喝喝,等師父氣消了,我們再湊錢買扇門,然后我多說幾句好話,這事翻篇!”

謝杰沒搭話,他覺得沒那么簡單。

“師兄,師妹”,孫虎在外面扒著窗直嚷嚷。

謝杰不敢動,安凌嫣來到窗邊:“孫師兄,你是不是有吃的,我好餓呀!”人在饑餓時,嗅覺格外靈敏,她似乎聞到雞腿的香味。

孫虎家里開豬肉檔,薄有家資,看他的身材就知道少不了吃的,平時手里的零花錢也不老少。

從窗口遞過一只雞腿,小凌嫣張口就咬,肉香四溢,口齒留香。她滿足地瞇起眼,快活極了。接過另一只雞腿,她含糊地道謝:“謝謝,孫師兄,還是你最疼我。”

安凌嫣幾步跨到謝杰面前,把雞腿塞他嘴里,“快吃啦,不然師父來巡視,我們都要完蛋。”

謝杰實在是太餓了,顧不上門內規矩,狼吞虎咽起來。

孫虎往回走,在走廊碰上師弟徐衡,頓時緊張極了。徐師弟天賦過人,受師父倚重,除了偶爾會偏愛小師妹,簡直是大公無私。在大師兄不在場時,往往是徐衡和舒青主持大局。

他怕徐衡去告密,趕緊在衣服上擦干凈手,欲蓋彌彰,“我就是看看謝師兄和小師妹怎么樣。”

“放心,我不會說的。”徐衡永遠都不會為難自己的小師妹。

他拎著兩瓶子橘子汽水,這是小師妹最愛的飲料,堂而皇之地去祠堂。在這個空檔,早有師兄弟投喂了饅頭和西瓜,兩人躲在窗下大快朵頤,哪有被罰跪的可憐樣。

徐衡把橘子汽水放在窗臺,轉身就走。

大半的光被遮住了,屋里一暗。安凌嫣抬眸,先看見橘子汽水,便知是徐衡,她手里還抓著饅頭,立刻站起來,“我最喜歡的橘子汽水,謝謝徐師兄!”

徐衡頓住腳步,見小師妹嘴邊有饅頭屑、西瓜汁,扯著長褂的袖子,替她擦干凈嘴角。

“師兄,你袖子臟了。”

徐衡有潔癖,一身白色的潔凈長褂子,仿佛不染塵埃。

“無礙。”看見她沒有委屈自己,他放下心。

“師兄,幫我們把西瓜皮帶走!”她知道徐衡有潔癖,無奈西瓜皮藏不住,一不小心露出馬腳。

素常循規蹈矩的徐衡沒有拒絕,謝杰目瞪口呆地看著師弟接過小師妹手里滑膩膩的西瓜皮,竟不嫌臟。徐衡怕牽連兩人,特意把西瓜皮丟到街上的垃圾箱里,。

兩個小時后,兩人吃飽喝足出來,偷偷把汽水瓶揣懷里,悄悄放到葡萄棚下,讓清翠的枝葉遮住汽水瓶,待之后有時間把瓶子拿去換錢。

陳青云坐在大堂里,看著鬼鬼祟祟的兩人,不怒自威:“吃飽了?”

“沒有,弟子還沒吃午飯。”吃的是雞腿和饅頭,可沒吃米飯。安凌嫣默念:這不算說謊。

謝杰不敢看師父,低著頭不說話。

林牧云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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