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典禮后,蘇簡給安姐打電話,聊到彼此的最新唱片,她隨口說了一句。
“蘇簡,要不要當我MV的男主角。”新歌主要講的是一個迷失自我的女仔,遇上清風朗月般的男人,為了變成彼此契合的人,從而完成一場救贖。乍一想,此曲與蘇簡的風格相契合,她力邀他出鏡,一起合唱。
安凌嫣并未多想,合適才是最重要的。偏偏忘了,名利場中利益糾葛才是主旋律。
蘇簡爽快答應,很快被經紀人徐明否決。這首歌不像《Badgirl》那般驚世駭俗,歌曲本身問題不大,徐明并非不愿兩人合作,是因為時機不合適,當下安凌嫣依舊是最具爭議的女歌星。
蘇簡白玉無瑕,安凌嫣渾身是爆點,完全不符合徐明的風險管控要求,于是堅決不同意蘇簡趟渾水。
她這般標新立異的弄潮兒,一出現就是輿論焦點人物,于蘇簡而言是風險人物。
歌星非常重視名譽,尤其是蘇簡這種初代偶像級別男歌手。安凌嫣受到的非議是歌星之最,蘇簡敏感又脆弱,身邊的一切危險事宜,徐明要逐一排除,讓他在真空玻璃罐子里安穩生活。
被徐明拒絕后,安姐毫不氣憤。她想與蘇簡合作是不假,只是此次合作不知能否碰撞出什么火花,對他的負面影響幾乎是板上釘釘。她不想拖他下水,不愿他受到丁點傷害。
蘇簡可以不在意外面的風言風語,徐明卻不能不考慮,怎么也不肯放人。兩人的經紀約,白字黑字,他無法擅自做主張。最后,蘇簡一氣之下,要與徐明解約,雙方劍拔弩張,各不相讓。
此事被捅到安姐面前,風波因她而起,理應由她出面調解。
“我們想要合作還不容易嗎,以后有大把機會,你不要生徐姐的氣,她也是為你好。”安姐幾通電話安撫蘇簡的情緒,撒個小謊說已經找到男主角,不會任由MV開天窗。好說歹說,才把蘇簡給勸住。
因考慮不周全,讓蘇簡陷入困擾之中,她有些后悔。還好沒鬧開,報紙未見報道,不然真擔心蘇簡的精神狀態。
不同經濟公司有不同的考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不是朋友就要為你兩肋插刀。有時候,自己認為理想的事,可能會給朋友帶來無盡的麻煩。
有了這一出,她不敢貿然選擇男主角,轉頭請來小師兄徐衡。其實,是徐衡自薦而來,在她焦頭爛額之際,主動站出來替她收拾爛攤子,光風霽月的徐衡也確實適合出演白月光角色。
彼時,陳宅。
自從女弟子參加選秀,陳青云每天讓弟子順手帶幾份報紙。唯有如此,他才知道弟子的最新消息。
孫虎住在外面,每天來陳宅練晨功,順便幫師父在報刊買報紙,所有與安凌嫣有關的報紙一并拿下。在路上,他便迫不及待翻看報紙,行到陳宅時已閱讀完畢。孫虎躊躇一會兒,小師妹從來報喜不報憂,不知該不該說。
“報紙給我,趕快去練功。”歇一口氣看幾回門口,陳青云早就等著報紙。他躺在藤椅上,拿起老花鏡,瞇著眼睛看豎版報紙。
偌大的標題寫著:“蘇簡辭演MV男主角,安凌嫣音樂特輯將開天窗?”
人紅是非多,安凌嫣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見報,這也是陳青云會期期不落的緣故。他皺起眉,放下報紙,仰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思索。
“孫師兄,出什么事了,師父好像不太開心。”師父每日在報紙上尋覓小師妹的蹤跡,偶爾找到幾位師兄的報道。
師兄弟有這個擔心,再正常不過,從小到大安師妹就不是凡人,鬧出什么動靜也不奇怪。
比如小師妹的作品太過前衛,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受到的爭議也是空前的,什么新聞都有。經常有人要采訪他們,全讓師父轟出去,師父不許他們向外人談及小師妹。
“蘇簡辭演,安師妹找不到男主角。”作為歌星,出唱片和開演唱會是頭等大事。遇上這等事,孫虎有點替她擔心。
一聽說她找不到男主角,正扎馬步的徐衡頓時起身,立即轉身去找師父:“師父,我想去看看師妹。”
陳青云閉著眼沉思,猛地睜開眼,細瞧弟子:“她是你師妹。”意思是,弟子去看自己的師妹不必請示他。
徐衡知道師父是在點他,“我想出演她的男主角。”
“去吧!”徐衡一向聰明,他揮揮手,讓弟子出去。
出了陳宅,徐衡打的士去金星唱片公司。前臺認識他,告知他安姐在錄音室錄歌,讓他去錄音室找人。
徐衡站在門口,透明玻璃窗里她戴著拳頭大的耳機正在對著錄音器動情地演唱。小師妹唱歌很專注,想著歌曲中的故事,微瞇著眼,輕吟淺唱,她的歌聲中往往是有戲的。
安姐錄歌出了名的快,十來分鐘搞定一首,放下耳機,掛在架子上。往外走想與錄音師溝通細節,一抬頭竟然瞧見玻璃窗外的徐師兄,馬上拐個彎,直奔徐衡。
“徐師兄,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缺個男主角,我來毛遂自薦。”做不了她人生中的男主角,做MV的男主角也很榮幸。
“可是......”她不是找不到男主角,而是她爭議太大,不愿把朋友拉入局。徐衡是知名戲曲演員,多少算是公眾人物,戲曲演員同樣好名,她不想讓他跟著被罵。
“給我一次出鏡的機會好不好?”小師妹可能會拒絕別人的幫忙,但絕不會放棄幫別人。看出她想拒絕,徐衡立即表示想爭取上鏡的機會。如此一來,師妹便難以拒絕。
“那我們盡快拍好,不要耽誤你唱戲。”安凌嫣叫來助理,“快去告訴葉姐,MV有男主角,明天可以拍攝。”
見她同意,他心里松一口氣。
“沒事,我已經跟師父說好。”小師妹出道后,兩人難得有機會獨處,他不希望結束得太快。
“師父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有點擔心你。”
“我很好,不用擔心。”有錢有名又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比當年強太多。安姐往上擼袖子,露出鑲鉆的白色香奈兒手表,定睛一看,已是晚上八點。
今日徐衡不用出工,不如住她那,明天可以一起開工。
“師兄,你晚上沒事的話,住我那吧。”前不久置辦的房產,千尺豪宅,剛入住沒幾天。
“沒事!”徐衡還沒去過她的住處,正好去看看環境如何。
錄完歌后,司機接兩人回她的家。
打開門,安姐直接往沙發上一趟,“這有幾間空屋,你喜歡住哪間就住哪間。”
徐衡仔細打量著她的房子,三房一廳,釉色木地板,家電齊全,主臥的床上擺滿各式各樣的娃娃,衣帽間里鞋子衣服無數,還有一整排顏色、款式各異的帽子,以及收藏數十個的墨鏡。他挑了離她最近的客房,“有沒有新床單?”
偶爾,她有朋友來借住,徐衡嗅覺靈敏,似乎聞到其他人的味道。他有點潔癖,不喜歡別人睡過的床單。
小師妹不善于整理內務,東西是助理幫忙購置,她不太清楚。安姐聳聳肩,這也沒外人,干脆躺在沙發上,懶洋洋看著他:“你看看柜子里有沒有新的床單。”
蘇簡翻出床單,利落地換了新床單。想著至少要在她這里住幾天,心里冒出隱秘的快樂。
他洗漱完,居高臨下地看著依舊躺在沙發上的小師妹。
安凌嫣拉著他的手腕,她不喜歡一個人呆著,感覺非常孤單,才總是往外跑。她抬眸,想跟他聊聊天:“師兄,你說我要是唱一輩子戲會怎么樣?”
未踏足娛樂圈之前,她真的想過要唱一輩子戲,當個赫赫有名的粵劇花旦,已經心滿意足。
喜歡唱歌是一回事,放棄唱戲終究是遺憾之事。
“你唱歌開心嗎?”
在這條道上,才走了半截子路,陡然發現已無回頭路可走。
“開心,可是我覺得很對不起師父。”想到這,她還是心里堵得慌。
“不要想太多,你做什么都能做好,也不要遺憾。”
“師兄,你好好唱戲不要讓師父失望。”眼下,她離開梨園行當,徐衡便是師父的得意門生,不能再讓師父失望。
“你放心,我會的。”徐衡承諾道。
“總得有人替師父好好唱下去,撐起劇團的招牌。”安姐傷感地說著,抱著徐衡的胳膊不放,腦袋靠在他肩膀上磨蹭,發絲牽繞在他的頸前,黏黏糊糊地說:“謝謝你,徐師兄。”
“傻瓜,我們都是一家人。為你做什么,都是我應該做的。”親人之間,不必說客套話。
徐衡揉揉她的腦袋,在別人眼里小師妹是功成名就的大明星。只是,她爬得越高,吃的苦就越多,高處不勝寒,他也會跟著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