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在公司門口再次被堵,依稀當年那幾個討債鬼。
“安小姐,別來無恙。”
“什么事?”
對方伸出手,比了個二字,“兩百萬賭債。”
“我記得上次已經跟你說過,誰欠的找誰去。”
“你上次是這么說,后來不是也替他們還了。”他嘴里叼著一根煙,就著打火機點燃香煙,“如果不是你,賭場也不敢收留,他們不敢欠這么多賭債。”
別人造的孽,也要把這罪名安她頭上?
難不成真是她賺錢速度太快,助長他們的賭癮?
“上次你是怎么答應我的?”安姐倦了,使勁按壓眉心,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多少筆錢砸入無底洞,聽不到一聲響。
她不是草木,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一生困在這個死循環中。
“顧客是上帝,我們怎么能替上帝做主。”流里流氣的男人,故意把煙灰抖落在她身上。
“別跟我來這一套。”安姐理了下衣服,掃落身上的煙灰,慢條斯理地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我就不奉陪。”
“安小姐,我們只是受人之托來收債款。如果不還,你知道后果的。”
“欠你錢的人不是我!”安姐從不怕被要挾。
“為什么賭場能讓他欠這么多賭債,還不是看在你安小姐的面子上。”
得了,又繞回去。
“哦,我有這么大的面子?”安姐挑眉,有些好笑又好氣,“我跟他沒有關系。如果實在要看我的面子,下次請把他打出去。”
小地痞繞到安姐身后,伏在她耳邊說,喉間濁臭升騰,熏得安姐頭暈腦脹,呼吸不暢。
“老規矩,看在是兩百萬的份上,麻煩安小姐十天內奉上。”
他是來收賬的,沒閑工夫講道理。
安姐也不是吃素的,不慣這臭毛病,右手抵住他的腰腹,一施力,將人推開兩丈遠,嗓音帶著怒意,如火花霹靂:“最后再說一遍,離我遠點。”
擺脫討債人,安姐驅車回家前往九龍城。今年,她正好滿18歲,不用擔心開車受罰。
前兩年,安姐給家里買了一套房,全家搬出居住多年狹窄的樓道房,住進九龍富人區的千尺豪宅。
凌晨一點,街上空無一人,只有零星幾家燈火亮著。
在小區門口停車,安姐深夜孤身一人,靠在陌生的桑塔納上,專程在樓下堵安家皓。她不愿上去受那等閑氣,門衛探頭出來,熱絡地問好,比陳慧對她都熱情。想起往日種種,怒火更熾,她早已托人打聽清楚,安家皓近期去不了賭場,經常泡在九龍酒吧,凌晨才回家。
沒多久,安家皓醉醺醺地回來,懷里抱著一個酒瓶。他從小什么都不會,下面有兩個妹妹養家,現在安凌嫣是大紅人,供他過燈紅酒綠的生活。
這個窩囊廢一出現,安姐立馬精神十倍,平地躍過花圃。
“安家皓”。
安家皓醉眼朦朧,瞪大眼睛仔細瞧著眼前人。
呦,這不是安凌嫣嘛。
“妹妹。”安家皓舔著臉喚她。
一記飛踢,把瘦弱的安家皓踹出幾米遠,他搖搖晃晃地爬起來。
“你打我,我告訴媽咪。”
對于彪悍的親妹,安家皓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仰仗母親的威望欺壓安凌嫣。殊不知,安凌嫣之所以怕陳慧,打不還手,罵不還嘴。不過是因為愛,等這份愛耗完,便再無軟肋。
“死撲街,你還要我養你多少年?要替你還多少次債?”安姐揪住他的衣領,先是一記左勾拳,后猛地踹幾腳,對方毫無骨氣,疼得嗷嗷大叫。
要不是為這個廢物,陳慧怎會屢屢動手打她。
“我是男仔,你養我是應該的。”他是男仔,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從小陳慧就是這么教育安家皓。
“有你這樣的人繼安家的香火,那才是安家倒了八輩子霉。”說到這個就來氣,她們半生為牛做馬,就是替安家養這樣的廢物。
整天人事不干,偷雞摸狗熟門熟路。
“不管怎樣,你永遠是個外人。”
“我他媽稀罕當你家的人?”反手一個巴掌甩過去,安姐氣得火冒三丈。
平復氣息后,她從LV手袋里掏出一捆錢撒他臉上。財經網后,不想與這樣的人渣有一點關系:“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以后不要再以我的名義欠賭場的債。”
這是她對安家母子最后的仁慈。
縱使安家皓醉成一灘爛泥,也知道錢是好東西,忙不迭彎腰撿。在昏暗的路燈下,滿臉紅紫傷痕的醉鬼重心不穩跌了一跤,趴在地上像野狗啃屎般撿錢。全部撿起來后,拉上外套拉鏈,一股腦塞懷里,他臉上全是喜色,嘿嘿直笑,猥瑣又惡心。
“以后再有人追著我還賭債,我會親自來取走你的狗命。”
安姐打他時,安家皓沒有害怕,此時看到她臉上陰狠的表情,反而嚇到了,神智清醒些。
安姐準備離開,后面有人叫她,像是初薇的聲音。
“安安。”
她回頭,看到是姐姐,立即收起怒容,展露歡顏,“姐,你怎么下來了?”
安姐下巴往那一點,卻不愿意看過去,“媽咪讓我來找他。”
凌嫣打安家皓時,初薇正好瞧見。妹妹脾氣暴躁,身手也好,胖揍安家皓給姐妹倆出氣,初薇并不阻止。安家皓活該挨打,因為他姐妹倆吃了多少苦頭。她恨不得自己打他幾巴掌泄憤。
“姐,你過得好嗎?”安姐太忙了,兩人好久沒見面。
“不好,媽咪又讓我嫁給六十歲的老頭當六房姨太,還收了定金。”為了給家里還賭債,陳慧又把初薇給賣了,這次是本地的老企業家。
初薇泫然欲泣,她不像妹妹那樣有本事,輕而易舉逃離這個家庭。
“姐,我們不嫁。”凌嫣像當年一樣,抱著姐姐安慰。
她們從無傷人意,卻次次被親人傷得鮮血淋漓。
“姐,你想不想走出原生家庭?”養家十多年,天大的恩情也該報完,大不了割肉贖身。
哪怕是傾家蕩產,安凌嫣也要帶著初薇走出這個家。
“怎么走出去?”初薇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人不是生在哪個家庭,就是哪個家的人嗎?
“錢我替你還,給你買一個家。”以她的能力,即便一輩子養著初薇,也是小菜一碟。
“那媽咪呢?”初薇可以不考慮安家皓,心里卻還是放不下陳慧。即便陳慧不愛她們姐妹,到底也是母親。
作為女兒,總是難以舍下母親。
即便對方再不堪,也不愿看她孤苦無依。
“給足夠的錢給她,供她一輩子衣食無憂。至于安家皓,他別想再從我這拿一分錢。”
安姐對母親仍存孺慕之情,陳慧卻不把她當人看。人心都是肉長的,被人一刀刀劃在心上,鮮血淋漓時,她不只痛,更會失望。
泥人也有三分性,何況安凌嫣從來不是好惹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