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在屋檐織成珠簾的第三周,林小滿在校服第二顆紐扣里發現了微型竊聽器。銅制紐扣內側的電路板還沾著血跡,當她用鉛筆輕敲時,廣播站突然響起肖邦的《葬禮進行曲》。周景言的白襯衫掠過走廊拐角,袖口露出半截藍絲帶,和音樂廳廢墟里燒焦的那條一模一樣。
生物實驗室的福爾馬林池泛著詭異氣泡。林小滿掀開蓋布的手僵在半空——泡在溶液里的不是解剖用的青蛙,而是陸小雨父親的眼鏡。金屬鏡框在溶液里緩慢溶解,鏡片上用蝕刻技術畫著五線譜,高音譜號的位置標著GPS坐標。
“這是聲波武器的定位圖?!爸芫把缘穆曇艋熘棚L扇的嗡鳴,他摘下藍絲帶纏住池邊的閥門,“姐姐的鋼琴最后一次調音,坐標定在音樂廳地下十七米。“
暴雨沖刷著操場西側的排水溝。林小滿蹲下身時,看見溝底沉著七枚紐扣,每顆背面都刻著不同數字。當她按周景言教的方法排列組合,紐扣表面的銹跡突然剝落,露出軍用鋼材特有的冷光——正是鋼琴里失蹤的琴弦接頭。
陸小雨的座位堆滿枯萎的藍花楹。林小滿翻開她遺落的素描本,發現每一頁都畫著同樣的場景:穿白裙的女生墜落在鋼琴骨架上,裙擺纏繞的藍絲帶化作毒蛇。最后一頁的角落里,潦草地寫著“次聲波誘發妊娠終止“的德文術語。
深夜的校史館飄著霉味。周景言撬開1998年的檔案柜,抽出的防火袋里封存著建筑圖紙。音樂廳地下的黑色方框標注著“共振腔“,旁邊的手寫批注讓林小滿脊背發涼:“實驗體存活時間7分07秒“。圖紙邊緣粘著片干枯的藍花楹花瓣,葉脈間印著“ZJ-7“的水印。
“這是姐姐的胎記形狀。“周景言解開三顆紐扣,鎖骨下方的藍花楹印記在月光下泛青,“那些德國人說,這是第七代聲波宿主的標記?!?/p>
暴雨驟停的凌晨,林小滿在游泳池更衣室聽見哭聲。陸小雨蜷縮在儲物柜里,手腕纏著滲血的藍絲帶,皮膚下凸起細長的異物。當她扯開絲帶,七根琴弦正以詭異的角度刺入靜脈,像在演奏無聲的安魂曲。
“他們在找我...“陸小雨的眼白爬滿血絲,指甲在瓷磚上刮出五線譜,“父親把證據刻在我的骨頭上...“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她劇烈抽搐,來電顯示是串0000的號碼。
周景言沖進來時帶翻了消毒劑推車。他用手帕裹住陸小雨流血的手腕,藍絲帶突然自動收緊,琴弦像活物般鉆回皮膚。“這是生物鋼。“他掀開自己的衣領,鎖骨處的藍花楹印記正在滲血,“靠宿主的血紅蛋白維持活性。“
翌日清晨,林小滿在升旗臺發現被雨水泡爛的檔案袋。泛黃的照片上,穿白大褂的德國人正在給孕婦做檢查,儀器屏幕上跳動著鋼琴波形圖。照片背面用紅筆圈出個穿校服的女生——正是二十年前的陸小雨母親。
音樂教室的立式鋼琴在午休時突然倒塌。林小滿推開門的瞬間,看見周景言跪在散落的琴鍵間,右手握著帶血的調音錘。共鳴箱里粘著半張妊娠監測報告,胎兒的心跳曲線竟與《月光奏鳴曲》的節奏完全吻合。
“姐姐不是自殺?!八难卧谇冁I上凝成降B音,“他們需要母體死亡時釋放的次聲波...“話音未落,整棟教學樓突然劇烈震顫,窗外的老槐樹在轟鳴聲中緩緩傾倒。
林小滿在樹根交錯的土坑里摸到金屬箱。生銹的密碼鎖刻著藍花楹圖案,輸入陸小雨病歷號那刻,箱內飄出張胚胎超聲照片——影像邊緣的德文標注顯示,這是第七次聲波受孕實驗的產物。
暴雨再度傾盆時,周景言在焚化爐前燒掉了所有藍絲帶?;鸸庵懈‖F出扭曲的人臉,林小滿認出那是三年前失蹤的音樂老師?;覡a飄散的瞬間,廣播站突然播放從未聽過的校歌,歌詞夾雜著德語的實驗倒計時。
當陸小雨的尖叫劃破夜空時,林小滿正對著月光觀察那枚紐扣竊聽器。放大鏡聚焦的剎那,她看見電路板上刻著行小字:“宿主生命體征剩余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