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進咖啡杯時，玻璃門上的銅鈴發出清響。

沈念沒有抬頭。七年來的每個雨夜，她都會坐在這張靠窗的圓桌旁，看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淚痕。黑咖啡早已涼透，金屬勺在杯底劃出細小刮痕，如同這些年她在日歷上刻下的計數。

“要續杯嗎？“林深將白瓷壺輕輕放在亞麻桌布上。蒸汽在兩人之間升起，模糊了柜臺后那面貼滿明信片的照片墻。最中央的位置釘著張泛黃的登山隊合影，顧明川的笑容永遠停在二十八歲。

她摩挲著左手無名指的冰裂紋銀戒，戒圈內側的“CM&S“已經模糊成斷續的刻痕。這是明川從慕士塔格峰帶回的求婚禮物，他說那些冰裂紋像雪山的年輪，會替他們記住相愛的時間。

窗外霓虹在積水里碎成星子，沈念忽然想起那個暴雨夜。明川的登山包倚在玄關，防水布下露出半截信箋。他說這次科考任務結束就退役，要帶她去北海道看真正的雪。后來搜救隊在C2營地找到他的記事本，最后一頁夾著朵風干的雪蓮。

“今天有我的信嗎？“她問出第七年同一天的問題，尾音散在拿鐵拉花的漣漪里。林深擦杯子的手頓了頓，水珠順著玻璃杯壁滑進指縫。照片墻角落的玻璃罐裝著52封未寄出的信，火漆封印上是顧明川親手刻的雪松印章。

當教堂鐘聲撞碎第十三個雨滴，沈念終于從帆布包里取出那個牛皮紙信封。火漆印裂開的瞬間，雪山松針的氣息撲面而來。信紙右下角的咖啡漬暈染著潦草字跡：“等初雪落下，我們就結婚。“

落地窗忽然亮起來，無數雪籽正穿過七年光陰，輕輕吻上她顫抖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