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龕的檀木底座突然發出榫卯錯位的輕響。林夏看著微微翹起的蓮花紋飾，想起母親臨終時在她掌心畫的三道波浪紋。當她用簪尖沿著木紋勾出相同符號時，暗格彈開的瞬間涌出陳年艾草的氣息。

族譜封皮是鞣制過的人皮，內側用孔雀膽墨水繪著奇怪的星圖。林夏的手指撫過光緒年間的記錄，在程門七戒第四條停住——銀鈴響，血脈證。泛黃紙頁間夾著半張紅紙，上面是母親的字跡：棗木三寸，酉時三刻。

閣樓傳來程浩的腳步聲。林夏迅速將族譜塞進供桌下的暗槽，卻碰倒了銅燭臺。滾落的蠟燭摔成兩截，露出藏在蠟芯里的黃銅鑰匙。鑰匙柄上凸起的茉莉花紋，正與母親臨終前緊攥的銀鐲內側圖案吻合。

“姐姐在看程家的骯臟秘密？”程浩的陰影籠罩供桌，手里把玩著從律師那搶來的瑞士軍刀。刀刃挑開族譜某頁，露出夾層的靛藍圖紙——是民國時期老宅的建筑結構圖，地下室位置標著朱砂畫的蛇形符號。

林夏突然抓起香爐砸向電閘。黑暗降臨的剎那，她撲向天井的歪脖子棗樹。積雪覆蓋的第三根枝椏上，纏著褪色的五色繩。當她用黃銅鑰匙劃開樹皮，腐爛的樹洞深處傳來銀器碰撞的清脆響聲。

“這是......”林夏拽出個錫鐵盒，里面躺著七枚帶編號的銀鈴鐺。每個鈴舌都刻著生辰八字，第七枚內壁用針尖刻著：丙寅年臘月廿三，抱女換子。鈴鐺下的絹帕裹著半塊翡翠對牌，斷裂處能拼出完整的“招娣”二字。

程浩的刀刃抵上她后頸時，祠堂方向突然傳來鐘鳴。月光照亮他扯開的衣領，鎖骨處紋著與建筑圖紙上一模一樣的蛇形圖案。“你以為找到這些破銅爛鐵就能翻身？”他的刀尖挑斷五色繩，“程家女人是用來......”

林夏突然將銀鈴砸向青磚。刺耳的震顫聲中，程浩頸間的蛇形紋身竟滲出黑血。她想起族譜里“銀鈴響，血脈證”的記載，抓起沾血的鈴鐺按在他傷口上。鈴舌瘋狂擺動，發出類似哀鳴的嗡響。

“原來你是河工的后代。”林夏退到棗樹后，看著程浩扭曲的臉，“當年程家為鎮洪水，用三十斤煙土從漕幫手里換了......”

程浩的咆哮被突如其來的地動打斷。老宅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林夏手中的翡翠對牌突然磁石般指向祠堂。她沖進搖晃的廳堂，看見供桌下的暗槽里，族譜正在血泊中顯出新字跡——母親用經血寫就的密文在遇熱后浮現，正是銀鈴編號對應的河圖洛書排列。

“寅時三刻，棗木為鑰。”林夏念出顯現的讖語，將黃銅鑰匙插入神龕底座的蛇口。整面磚墻轟然翻轉，露出藏在水幕后的船型密室。二十口包鐵木箱堆砌如山，最上方是蓋著龍紋火漆的賬冊，封皮寫著“光緒二十三年漕銀失竊案”。

程浩的腳步聲在密室回蕩。“你以為程家憑什么發家？”他踢開某個木箱，官銀雪崩般傾瀉，“當年你外祖父押送的賑災銀船......…”

“是被程家祖輩鑿沉的。”林夏翻開賬冊，找到母親用簪花小楷做的批注：六月十五，白銀三千兩換七子。泛黃的賣身契從冊頁滑落，七個手印中第六個缺了無名指——與程浩左手殘缺的指節完全吻合。

祠堂外傳來警笛聲，林夏握緊錄音的手機。當她舉起第七枚銀鈴，程浩突然慘叫跪地——月光透過鈴鐺的鏤空花紋，在他胸口映出帶枷鎖的人影，正是當年漕幫處置叛徒的黥刑圖騰。

“該祭河的是程家。”林夏按下母親藏在銀鐲里的微型膠卷，投影在墻上的密信終于補全最后段落：夏夏，棗樹年輪里有船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