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鼎中的長安城在血霧里扭曲變形，三百座感業寺的火焰凝成鳳凰形狀。李淳風割破掌心按在渾天儀上，二十八宿人骨竟發出梵唱，震得地窖四壁朱砂簌簌而落。

“三垣易位，當以血祭鎮之。“老道突然盯著我眉間金砂，“才人可愿舍半碗心頭血？“

春桃突然拽住我衣袖，她背后的花紋已蔓延至脖頸：“別信他！《乙巳占》記載雙日臨空需以陰血平復，但獻祭者必遭反噬......“

話音未落，地窖頂棚轟然塌陷。月光混著星輝傾瀉而下，我望見夜空中當真懸著兩輪金烏，—輪在紫微垣，一輪在太微垣，恰似《推背圖》第五象的讖畫。

李治的龍紋氅衣掃過滿地狼藉，他手中玉圭與我袖中的殘片突然相吸。當兩塊玉圭合二為一時，太史局收藏的《堯典》竹簡突然自燃，火焰在虛空勾勒出河圖洛書。

“陛下請看。“李淳風指向渾天儀，晷針影子正指向我的眉心，“天鳳星輝貫入才人命宮，此乃武周代唐之兆。“

羽林衛的腳步聲震得青銅鼎嗡嗡作響，王皇后的金步搖在暗處閃著冷光。我摸到玉圭內側的凸起，那刻痕與春桃耳后的花紋分毫不差——這分明是開啟某種機關的密鑰。

“愛妃臉色不佳。“李治忽然攬我入懷，他袖中滑出柄嵌著瑟瑟石的匕首，“可要傳尚藥局問診？“

我頸后寒毛直豎，《唐六典》記載瑟瑟石遇鴆毒會泛紫斑。正欲掙脫，春桃突然奪過匕首刺向渾天儀。金鐵交鳴聲中，青龍七宿的人骨應聲而碎，夜空中的第二顆金烏驟然黯淡。

“大膽賤婢！“王皇后厲喝，“給本宮拿下！“

羽林衛的橫刀尚未出鞘，春桃已扯開襦裙系帶。她心口浮現完整的璇璣圖，八百四十字如活物游走，在肌膚上拼出“天授玄圖“四字。李淳風突然跪地高呼：“佛母降世！“

混亂中，我觸到春桃腕間的烙印——那是我在二十二世紀圖書館古籍上見過的印記，《敦煌遺書》中記載的“摩尼教圣痕“。史書記載武周時期摩尼教曾被奉為國教，難道這場穿越早有神權介入？

雙日重合的剎那，我手中的玉圭突然融化。金液滲入地磚縫隙，激活了埋藏百年的機關。太史局地面裂開巨縫，升起座青銅祭壇，壇上星圖與冰井密室所見如出一轍。

“請才人登壇！“李淳風眼中泛起狂熱，“以天鳳之血，正三垣之位！“

王皇后突然甩出金絲軟鞭纏住我的腳踝，鞭梢五毒鏢直取咽喉。李治的匕首及時格擋，卻劃破自己手臂，淡金色血液濺上祭壇，星宿軌跡瞬間逆轉。

春桃的尖叫聲中，璇璣圖脫離她的身體，懸浮在雙日之間。八百四十字化作金針刺向祭壇，我被迫踏上星圖中央的鳳紋。當最后一根金針沒入心口，夜空突然降下血雨，第二顆金烏化作火流星墜向感業寺遺址。

劇痛中，我望見二十二個時空的自己同時嘔血。李治的白發瘋狂生長，在祭壇四周織成繭狀。當他的發絲纏住我手腕時，渾天儀轟然炸裂，飛出的銅片在虛空拼出則天文字：

“曌臨九霄，日月同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