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站在咖啡廳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幕出神。玻璃上倒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還有身后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猛地轉過身，手中的咖啡杯差點脫手。五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他的樣子，可當他真的出現在眼前時，那些刻意封存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顧明遠就站在離她三米遠的地方，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肩線筆直。他的眉眼依舊深邃，只是比記憶中多了幾分凌厲。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深沉得讓人看不透情緒。

林悅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她下意識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涼的玻璃上。顧明遠卻向前邁了一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好久不見?！八穆曇舯扔洃浿懈拥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沙啞。

林悅攥緊了手中的咖啡杯，指節發白。她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顧總?！?/p>

這個稱呼讓顧明遠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記得以前她總是軟軟地叫他“明遠“，聲音里帶著撒嬌的意味。而現在，她的語氣疏離得仿佛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

“你在這里工作？“他的目光掃過她胸前的工牌。

林悅下意識抬手擋住工牌上的信息：“只是來見客戶?！?/p>

“是嗎？“顧明遠又向前一步，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味飄過來，那是他慣用的香水，“我記得你以前最討厭喝美式咖啡。“

林悅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咖啡杯，杯身上還印著“Americano“的字樣。她抿了抿唇：“人都是會變的?！?/p>

“是啊，“顧明遠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她聽不懂的情緒，“五年，確實可以改變很多事?！?/p>

林悅感覺心臟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她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里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我該走了?！八掖艺f道，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邦櫭鬟h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溫熱，指尖卻微微發涼。

林悅渾身一僵。這個觸感太過熟悉，熟悉得讓她眼眶發酸。她記得以前冬天的時候，他總是會把冰涼的手貼在她的臉上，然后在她生氣的時候把她摟進懷里。

“你的咖啡灑了?！邦櫭鬟h松開手，指了指她的袖口。

林悅這才發現，剛才的慌亂讓咖啡濺到了白色的襯衫袖口上。她慌忙抽出紙巾擦拭，卻越擦越糟。

“別動。“顧明遠突然靠近，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方深藍色的手帕。他修長的手指捏著手帕，輕輕擦拭她的袖口。

這個距離太近了，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他以前是不抽煙的。

“我自己來就好?！傲謵傁胍笸耍瑓s被他另一只手扶住了腰。

“別動，“他的聲音低沉，“會弄臟更多?！?/p>

林悅僵在原地，感覺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這個姿勢太過曖昧，讓她想起很多個夜晚，他也是這樣將她圈在懷里，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情話。

“好了?！邦櫭鬟h直起身，將染上咖啡漬的手帕收進口袋。

林悅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話。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謝謝。我該走了。“

“我送你?！邦櫭鬟h不容拒絕地說。

“不用了，“林悅后退一步，“我自己開車來的?！?/p>

顧明遠卻已經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下雨天不好打車。你的車在哪？“

“真的不用......“

“林悅，“他突然叫她的名字，聲音里帶著一絲她熟悉的固執，“讓我送你?！?/p>

這個語氣讓她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這樣固執地要送她回家，哪怕她一再拒絕。最后她總是拗不過他，只能乖乖讓他送。

“在地下停車場?！八犚娮约赫f。

顧明遠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他撐開黑色的雨傘，示意她跟上。

雨點打在傘面上，發出細密的聲響。林悅走在他身邊，聞著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感覺恍如隔世。

五年前的那個雨夜，他也是這樣撐著傘送她回家。只是那時候，他會把傘往她這邊傾斜，自己半邊身子都淋濕了。而現在，他們之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就像兩個普通的熟人。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顧明遠突然問道。

林悅攥緊了包帶：“挺好的?！?/p>

“是嗎？“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她聽不懂的情緒，“可我聽說，你上個月才和男朋友分手?！?/p>

林悅猛地停住腳步：“你調查我？“

顧明遠轉過身，雨傘在他們頭頂投下一片陰影。他的目光灼灼：“我只是想知道，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這和你沒關系?！傲謵偢杏X胸口發悶，“顧明遠，我們已經結束了?！?/p>

“結束？“他輕笑一聲，“林悅，你真的覺得我們結束了嗎？“

林悅抬頭看他，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他身后形成一道水簾。他的眼神熾熱得讓她心驚，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

“五年前是你先離開的，“她的聲音有些發抖，“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顧明遠的目光暗了暗：“如果我說，當年我離開是有原因的......“

“不重要了，“林悅打斷他，“都過去了?！?/p>

她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顧明遠一把拉住。雨傘掉在地上，雨水瞬間打濕了他們的衣服。

“林悅，“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懇求，“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p>

林悅看著他被雨水打濕的頭發，看著他眼中近乎執拗的光芒，突然感覺一陣無力。她掙開他的手：“顧明遠，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p>

她轉身跑向停車場，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聽見顧明遠在身后喊她的名字，但她沒有回頭。

直到坐進車里，她才允許自己哭出來。五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可當他真的出現在眼前時，她才發現那些傷口從未愈合。

她發動車子，后視鏡里，顧明遠依然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濕全身。他的身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孤獨。

林悅踩下油門，強迫自己不再去看后視鏡。她知道，有些故事，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輕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