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站在拍賣廳最后一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羊脂玉鐲。展臺上那件青花纏枝蓮紋梅瓶在聚光燈下流轉著幽藍光澤，拍賣師正用夸張的語調渲染著它的傳奇來歷。

“起拍價八百萬，現在開——“

“贗品。“

清冷的女聲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清晰。前排幾位藏家同時回頭，蘇晚攏了攏米色風衣，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穩步走向展臺。水晶吊燈的光暈掠過她耳垂上搖晃的翡翠耳墜，在瓷瓶表面投下細碎光斑。

“釉面開片走向與永樂年間工藝不符。“她指尖懸在瓶口三寸處虛劃，“真品應該在蘇富比倉庫，編號SW-0927。“

拍賣師額角滲出冷汗，正要開口，側門突然傳來低沉的男聲：“這位小姐不妨說得明白些。“

黑色西裝包裹著頎長身影踏入光區，顧淮之單手插兜站在展臺前，腕間沉香手串與瓷瓶釉色相映成趣。他微微俯身打量瓶身時，領口松開的鉑金袖扣折射出冷光，恰巧落在蘇晚鎖骨位置。

“顧總！“拍賣師如蒙大赦，“這位客人...“

“我是蘇晚。“她打斷對方，從手包抽出證件，“國家文物鑒定中心特聘顧問。“羊皮手套撫過展臺邊緣時，腕間的玉鐲與玻璃臺面發出清脆撞擊。

顧淮之忽然輕笑，骨節分明的手指叩了叩展臺：“蘇小姐可知，你剛才這番話足夠讓顧氏賠掉三個季度的流水？“

“但您還是出來了。“蘇晚迎上他深潭般的眼睛，“說明真品確實在貴司倉庫。“

空氣凝滯三秒。

男人突然轉身面向全場，袖口金線刺繡的貔貅紋隨著動作泛起漣漪：“感謝蘇顧問為我們鑒定。“他抬手示意安保撤下展品，“作為補償，在座諸位將獲得顧氏秋拍的優先競拍權。“

騷動的人群逐漸平息。蘇晚轉身欲走，腕間突然傳來溫熱觸感。顧淮之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側，拇指正扣在她脈搏跳動的位置。

“蘇小姐留步。“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語，雪松氣息混著龍井茶香，“碎成十七片的明代玉壺春瓶，你可愿意修？“

腕間力道驟然收緊，蘇晚被扯得踉蹌半步。顧淮之的拇指正壓在玉鐲內壁某處凸起，那是連父親都不知道的暗鎖位置。冷汗順著脊背滑落，她突然意識到這場相遇或許早有預謀。

“顧總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她猛地抽回手腕，翡翠耳墜掃過男人喉結，“修復界的規矩，不見殘器不接單。“

拍賣廳側門適時響起滑輪聲。四個黑衣保鏢推著恒溫保險箱魚貫而入，電子鎖開啟的藍光映在顧淮之眼底，像蟄伏的獸終于露出獠牙。箱內天鵝絨上靜靜躺著十七片青瓷殘片，月光透過穹頂玻璃灑在釉面，每一道裂痕都泛著冷冽的銀邊。

蘇晚瞳孔驟縮——這正是三年前蘇富比失蹤的那件宣德玉壺春瓶。

“蘇家絕學'點金手'，修復時會在銜接處留下金絲紋。“顧淮之拾起一片碎瓷，鋒利的斷面在指尖轉出寒光，“聽說蘇老封山后，這世上能使金繕不露痕跡的...“

他忽然將瓷片貼上她頸動脈，冰得她渾身一顫：“只剩蘇小姐了。“

警報聲毫無征兆地炸響。蘇晚趁機后退半步，卻見顧淮之神色突變。男人猛地攬住她腰身旋身，瓷片擦著他西裝袖口釘入展臺，半寸長的柳葉刀正嗡嗡顫動。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合作。“他低笑的氣息拂過她耳尖，左手已按下西裝內側的報警器。整個拍賣廳瞬間被藍光籠罩，防彈玻璃幕墻轟然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