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深宮·龍吟鳳隕**
慈寧宮的大門,在玄離裹挾著血腥與煞氣的腳步前,如同虛設。沉重的朱漆宮門被他一掌拍開,碎裂的木屑混合著彌漫的熏香氣息,在死寂的宮殿內紛揚。殿內燈火通明,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陰冷與陳腐。曾經雍容華貴的鳳榻之上,太后(王后)斜倚著,明黃的鳳袍凌亂,發髻散開,嘴角殘留著未干的血跡,臉色灰敗如金紙。帝王的毀滅一指,雖被護身秘寶擋下大半,但那恐怖的力量依舊重創了她的臟腑。她艱難地喘息著,渾濁的目光死死盯著踏入殿中的玄離,以及他懷中氣息微弱、覆蓋著暗紅布帶的青陽,還有緊隨其后、周身赤金烈焰無聲燃燒的赤炎。
“呵……呵呵……”太后發出一陣嘶啞而斷續的冷笑,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好……好一個皇帝……好一個……逆子……帶著你的妖妃……來……來取哀家的命了?”
玄離將青陽輕輕安置在殿中一張鋪著軟墊的椅子上。青陽的身體微微顫抖,布帶下的臉龐轉向太后的方向,即使失去“心眼”,那濃烈的怨毒與垂死掙扎的氣息,依舊如同實質的冰針,刺痛著她的感知。玄離轉身,熔金的豎瞳冰冷地鎖定了鳳榻上那曾經高高在上、此刻卻狼狽不堪的身影。暗金色的氣流在他周身無聲地流轉,每一步踏出,都讓殿內沉重的空氣更加凝滯。
“朕的母妃,”玄離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寒冰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清晰地砸在死寂的宮殿中,“海陵侯府的明珠,是如何死的?”
太后的笑聲戛然而止,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與快意交織的復雜光芒:“你母妃?那個……不知廉恥、魅惑君心的賤人?她……咳咳……她是咎由自??!急癥暴斃?哈哈哈……那是哀家……賜予她最后的體面!”
“體面?”玄離的瞳孔驟然收縮,周身的暗金氣流猛地一滯,隨即爆發出更加狂暴的怒意!“‘鎮淵令’!歸墟之眼!張延已招供!是你!是你竊取了真正的‘鎮淵令’,偽造邪令獻于父王!是你構陷海陵侯府通敵!是你逼我母妃……以死自證清白??!”他猛地踏前一步,恐怖的氣勢如同山岳般壓下!
“是哀家又如何?!”太后猛地掙扎著坐起,嘶聲尖叫,如同被逼到絕境的毒蛇,徹底撕下了偽裝!她怨毒地指著玄離,指向青陽,指向赤炎,“你們這些異類!這些妖孽!憑什么?!憑什么你母妃那個賤人能得到先帝的寵愛?!憑什么你這個流著骯臟海族血脈的孽種能登上帝位?!憑什么這些身負妖力的賤婢能站在你身邊,分享這無上權柄?!”
她的聲音因激動和傷勢而劇烈咳嗽,咳出大口的黑血,卻依舊帶著刻骨的恨意:“哀家才是王后!哀家生的才是嫡子!這江山,本該是哀家玉兒的!是你們!是你們這些異類奪走了本該屬于哀家的一切!哀家要你們死!要你們統統給哀家陪葬!‘鎮淵令’算什么?歸墟算什么?只要能毀掉你們,引動幽冥怨海,讓整個王朝為哀家的玉兒陪葬……咳咳……哀家也在所不惜!”
瘋狂的執念,扭曲的恨意,在這垂死的婦人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她所謂的“玉兒”,那位早夭的嫡子,早已成了她心中扭曲權欲的化身和毀滅一切的借口!
“冥頑不靈!”玄離眼中最后一絲名為“母子”的微弱聯系徹底斷絕,只剩下冰冷的殺意!他緩緩抬起手,纏繞著暗金氣流的手指再次對準了鳳榻上那瘋狂的身影!這一次,再無任何阻礙!
“陛下且慢!”一個清越卻帶著無盡疲憊與滄桑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灰袍老者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門口。他枯槁的手中,提著一個被青色能量束縛、不斷掙扎的灰衣人——正是先前偷襲青陽的刺客!而在灰袍老者身后,姬玉一身染血的玄甲,在僅存親衛的攙扶下,也艱難地踏入了慈寧宮。她臉色蒼白,左臂被固定,右肩的傷口雖被青色戰意強行彌合,依舊虛弱,但那雙熔金的眼眸深處,卻燃燒著覺醒螭龍血脈后的凜冽與……一絲面對太后復雜情緒的痛苦。
灰袍老者渾濁的目光掃過殿內,落在太后身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跗骨幽曇’之毒,源自南疆巫蠱遺族‘黑水部’,早已滅絕百年。此毒配方,唯有當年隨海陵侯府一同被構陷滅門的‘黑水巫老’一脈可能知曉?!彼菔莸氖种该偷厥站o,那被束縛的灰衣刺客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化為飛灰!“此人,便是‘黑水巫老’最后的余孽,也是你……豢養的死士!”
證據!鐵證如山!
太后的臉色瞬間變得死灰,瘋狂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懼!
灰袍老者不再看她,渾濁的目光轉向玄離,聲音低沉:“她的罪,罄竹難書。然,弒母之名,終非人君所宜?!彼庥兴傅乜戳艘谎奂в?,又瞥了一眼氣息微弱的青陽和周身烈焰的赤炎。
玄離的手,懸在半空。熔金的豎瞳中,殺意與理智瘋狂交織。弒母……這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深處。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碾碎張延,可以親手葬送任何仇敵,但眼前這個瘋狂的女人……終究是他的生身之母!
就在這短暫的僵持與玄離內心劇烈掙扎的瞬間!
異變再生!
“咯咯咯……”太后突然發出一陣詭異而癲狂的笑聲!她猛地從鳳榻枕下掏出一物——赫然是一朵被秘法保存、依舊散發著妖異光芒的慘白花朵!花瓣邊緣流淌著污濁的黏液,散發出令人頭暈目眩的甜膩氣息!正是怨?;ǎ”群A旰罡畯U墟那朵更加巨大、更加邪異!
“想殺哀家?想審判哀家?你們……不配!”太后眼中爆發出最后瘋狂的光芒,她猛地將怨?;ê莺莅聪蜃约盒目谀潜恍x重創的傷口!
“不好!她要獻祭自身,引動花中積存的怨毒!”灰袍老者渾濁的眼中首次露出驚色!
嗤——!
怨?;ń佑|到太后的心血,瞬間如同活物般瘋狂蠕動起來!無數條暗綠色的藤蔓虛影從花蕊中爆射而出,瞬間刺入太后的胸膛!太后發出凄厲到極致的慘嚎,身體如同充氣般迅速膨脹、扭曲!皮膚下浮現出深紫色的、蛛網般的恐怖瘀痕!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混合著萬年沉尸與極致怨毒的幽冥死氣,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她七竅、從她周身每一個毛孔中狂涌而出!瞬間彌漫了整個慈寧宮!
這死氣粘稠如墨,帶著侵蝕靈魂的陰寒!所過之處,精美的宮燈瞬間熄滅、腐朽!名貴的檀木家具如同經歷了千年歲月,迅速干裂、崩解!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
“呃……”距離最近的青陽首當其沖!她本就虛弱,全靠赤炎的涅槃火吊命,此刻被這恐怖的怨毒死氣一沖,身體猛地一顫,覆蓋布帶的口鼻中瞬間再次涌出黑血!那被暫時壓制的“跗骨幽曇”之毒,如同受到滋養,瘋狂反噬!
赤炎熔金的眼眸瞬間燃起焚天之怒!她一步踏出,擋在青陽和玄離身前,周身赤金涅槃火轟然爆發!純凈熾烈的火焰與粘稠污穢的怨毒死氣猛烈對撞,發出“嗤嗤”的爆響,如同水火不容!
“護住青陽!”赤炎厲聲喝道,同時雙手結印,更加磅礴的涅槃火涌出,試圖凈化、焚燒那彌漫的死氣!
然而,那怨毒死氣源自歸墟本源,又被怨?;ê吞笠陨鼮橐龔氐滓?,其污穢與陰寒遠超想象!赤炎的涅槃火雖能焚滅靠近的死氣,卻無法阻止其迅速彌漫整個宮殿!更可怕的是,那膨脹扭曲、如同怨毒聚合體的太后殘軀,正發出非人的嘶吼,裹挾著滔天的死氣,如同失控的幽冥巨獸,朝著玄離和青陽的方向瘋狂撲來!她要拉所有人一起,墮入永恒的怨憎深淵!
“吼——!”玄離目眥欲裂!看著青陽再次毒發,看著赤炎被怨毒死氣牽制,看著那撲來的怨毒聚合體!體內強行壓制的龍魂之力再也無法控制!滔天的怒火與守護的意志徹底引爆!
轟——!!!
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暗金風暴再次以玄離為中心爆發!這一次,不再是無差別攻擊,而是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撞向那撲來的怨毒聚合體!
暗金與墨綠!真龍煞氣與歸墟怨毒!兩股同樣源自洪荒、卻性質截然相反的毀滅力量,在慈寧宮的中心轟然對撞!
**九龍殿·血火鑄新天**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撕裂了王城的死寂!慈寧宮方向,一團混雜著暗金與墨綠色的恐怖能量光球沖天而起,瞬間吞噬了整座宮殿!堅固的殿宇如同紙糊般寸寸崩解、湮滅!恐怖的沖擊波如同滅世狂潮,席卷四方!鄰近的宮闕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坍塌,煙塵碎石混合著能量亂流直沖云霄,將王城的天空染成一片末日般的昏黃!
巨大的震動甚至傳到了象征帝國最高權力的金殿——九龍殿!殿頂的琉璃瓦簌簌落下,盤繞金柱的蟠龍雕像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當煙塵與能量亂流稍稍平息,慈寧宮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個巨大的、焦黑的深坑。坑底,粘稠如瀝青的墨綠色物質與暗金色的結晶混雜在一起,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和死寂的氣息。太后連同她最后的瘋狂,連同那朵邪異的怨海花,已在兩股毀滅力量的終極對撞中,徹底化為烏有,連一絲殘骸都未曾留下。
深坑邊緣。玄離半跪在地,玄色衣袍破碎不堪,露出下面布滿暗金裂痕的皮膚,暗金色的血液不斷從嘴角、從崩裂的傷口滲出。他懷中緊緊抱著昏迷不醒的青陽,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大部分爆炸的沖擊。青陽覆蓋雙眼的布帶再次被鮮血浸透,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心口處一絲微弱的、混合著草木清氣與涅槃火息的生機,頑強地跳動著。
赤炎站在玄離身側,周身赤金火焰黯淡了許多,臉色蒼白,嘴角也溢出一縷金紅色的血絲。她熔金的眼眸死死盯著深坑中那污穢的殘留物,眼中充滿了厭惡與余悸。若非她及時以涅槃火護住青陽心脈,并分擔了部分爆炸沖擊,青陽恐怕已在剛才的毀滅對撞中香消玉殞。
姬玉在灰袍老者和親衛的攙扶下,踉蹌著走到深坑邊緣。看著坑底那象征著一切罪惡與瘋狂終結的污穢,又看向半跪在地、重傷卻依舊死死護住青陽的玄離,看著守護在側、氣息不穩的赤炎,她熔金的眼眸中,屬于大將軍的剛毅、屬于覺醒螭龍血脈的凜冽、以及那份深埋心底、復雜難言的情感,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塵埃落定,血債已償,然而代價……太過慘重。
灰袍老者渾濁的目光掃過深坑,又落在玄離和青陽身上,最終停留在姬玉蒼白卻堅毅的側臉上。他枯槁的嘴唇微微翕動,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身影如同融入晨光的薄霧,悄無聲息地退后幾步,消失在殘垣斷壁的陰影之中。他的使命,似乎已經完成。
**三月后·龍馭八荒·與卿共山河**
春日的暖陽,終于驅散了籠罩王城數月的陰霾與血腥。新生的嫩芽倔強地從焦黑的廢墟瓦礫中鉆出,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大規模的修繕工程在王城各處展開,敲打聲和號子聲取代了往日的肅殺。
皇宮深處,一座新建的、融合了草木清氣的雅致宮殿——“祈安宮”內,藥香裊裊。
窗邊,鋪著厚厚軟墊的躺椅上,青陽靜靜地靠坐著。她依舊覆蓋著那條深青色的符文布帶,只是上面的血跡已被洗凈。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她蒼白卻寧靜的臉上。她的氣息依舊微弱,如同精致的琉璃,但至少穩定了下來。她無法再“看”見這個世界的色彩與形狀,但在玄離不惜動用舉國之力尋來的無數天材地寶、地脈靈髓的溫養,以及赤炎定期以本源涅槃火為她梳理經脈、壓制余毒下,她的巫力本源保住了,甚至那被怨毒和劇毒重創的靈識,也在緩慢地復蘇。她失去了“心眼”,卻仿佛開啟了另一扇感知的門扉,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萬物的呼吸、生命的律動,以及……身邊人強烈的情感。
一只骨節分明、帶著溫熱的手,輕輕覆在她微涼的手背上。玄離坐在她身側的矮凳上,褪去了龍袍,只著一身素凈的玄色常服。他眉宇間依舊殘留著一絲疲憊,眼底深處沉淀著難以磨滅的傷痛與滄桑,但那雙眼睛,已恢復了深邃的黑色,不再有熔金的豎瞳。龍魂的力量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沉睡的火山,被他以更強的意志和這三個月來無數個不眠之夜的冥想,徹底降服、掌控,化為己用。
“今日感覺如何?心口還悶嗎?”玄離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
青陽微微側首,布帶下的唇角彎起一抹清淺卻真實的弧度,輕輕搖頭:“好多了。陽光很暖?!彼词郑讣廨p輕回握了一下玄離的手。那細微的回應,讓玄離緊繃的心弦微微一松,眼中掠過一絲暖意。
殿門被輕輕推開。赤炎走了進來。她依舊是一身赤紅的勁裝,赤足踏在光潔的地板上,瑩白的雙足邊緣跳躍著細碎的金芒。熔金的眼眸掃過相依的兩人,落在青陽身上時,少了幾分往日的狂野不羈,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她走到青陽另一側,隨意地盤膝坐下,掌心向上,一縷純凈的赤金火苗無聲燃起,散發出溫暖而安神的氣息,緩緩籠罩住青陽。
“余毒未清,不可大意。”赤炎的聲音依舊直接,卻少了些鋒芒。她熔金的眼眸轉向玄離,帶著一絲審視,“你的‘氣’穩多了。那老龍,總算消停了?”
玄離微微頷首,目光深沉:“力量歸于掌控,而非被力量掌控。”他看了一眼赤炎掌心那溫順的涅槃火苗,鄭重道:“青陽能活下來,多虧了你?!?/p>
赤炎撇撇嘴,熔金的眼眸轉向窗外,仿佛不甚在意,但微微上揚的唇角卻泄露了一絲情緒:“哼,順手而已??偛荒芸粗@瞎子……就這么死了。”她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些,“再說……若她死了,某人怕是要把這江山都掀了陪葬。”
玄離默然。他知道赤炎指的是什么。在慈寧宮那場毀滅對撞中,若非赤炎不顧自身損耗,強行分出本源護住青陽,后果不堪設想。這份情,他銘記于心。
“陛下。”殿外傳來內侍恭敬的聲音,“姬大將軍在殿外求見,有西境軍報。”
“讓她進來?!毙x收斂心神。
一身玄甲、披著玄色大氅的姬玉步入殿中。她的左臂依舊被特制的甲胄固定著,但行動已無大礙。右肩的傷口被覺醒的螭龍血脈之力強行彌合,留下了一道猙獰的疤痕,卻也賦予了她更加強大的力量。她的臉色依舊帶著一絲重傷初愈的蒼白,但眉宇間那股屬于“鎮岳大將軍”的凜冽威嚴,混合著螭龍血脈的古老戰意,讓她如同一柄出鞘的絕世神兵,鋒芒內斂卻更顯厚重。
她的目光掃過殿內:玄離與青陽交握的手,赤炎掌心溫養青陽的涅槃火……熔金的眼眸深處,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飛快掠過,最終沉淀為一片沉靜的深潭。她單膝跪地,甲胄鏗鏘,聲音沉穩有力:“臣姬玉,參見陛下?!?/p>
“平身?!毙x抬手,目光落在姬玉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關切,“傷勢可大好了?”
“托陛下洪福,已無大礙?!奔в衿鹕恚瑢⒁环蒈妶蟪噬?,“西境軍報。臣以雷霆手段清洗整頓,所有參與兵變的余孽及勾結西戎者,皆已伏誅。西戎諸部懾于陛下天威及臣整軍之果決,遣使求和,獻上降表,愿永為藩屬,不敢再犯。西境……已固若金湯!”
“好!”玄離接過軍報,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姬玉的鐵血手腕和覺醒后的力量,果然不負“鎮岳”之名。他沉吟片刻,看向姬玉:“西境之功,卿當居首。然,朝局初定,百廢待興。朕欲重整朝綱,推行新政,徹底掃除積弊。這‘焚邪’之權……”
玄離的目光轉向赤炎。赤炎熔金的眼眸微微瞇起,掌心的火苗跳動了一下。
“……依舊由赤炎執掌?!毙x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凡世家門閥余孽,凡貪腐蠹蟲,凡阻新政之奸佞,許爾便宜行事,焚盡荊棘!”
赤炎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帶著野性與傲然的弧度,熔金的眼眸掃過玄離,又瞥了一眼姬玉,最終落在青陽身上,哼了一聲:“只要某些人別嫌我手段酷烈,燒了他們的壇壇罐罐就行?!?/p>
玄離的目光最后落回姬玉身上,更深沉了幾分:“姬玉。”
“臣在?!?/p>
“西境雖安,國門永需利劍鎮守。朕命爾總督天下兵馬,節制諸邊鎮,總領兵部,掌‘鎮岳’劍??!賜爾……開府儀同三司!”這是武將的最高殊榮,權力之大,幾乎與宰輔相當!
姬玉身體微微一震!熔金的眼眸中爆發出銳利的光芒!總督天下兵馬!總領兵部!開府儀同三司!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重托!她猛地抱拳,甲胄轟鳴,聲音帶著金石之音:“臣!姬玉!領旨!必以手中之劍,守陛下之江山,護萬民之安康!劍鋒所指,萬死不辭!”
玄離微微頷首,目光再次轉向青陽,聲音柔和下來:“青陽?!?/p>
青陽覆蓋布帶的臉龐轉向他,唇角帶著恬靜的弧度。
“朕命爾執掌新設‘萬靈院’,總領天下醫道、農桑、百工之事。凡疫病防治,凡農桑改良,凡百工技藝,皆由爾統籌。賜爾‘安民’金印,天下州府,凡利國利民之事,如朕親臨!朕要你……”玄離的聲音斬釘截鐵,“護佑萬民,福澤蒼生!”
沒有提巫術,沒有提神異,而是將她溝通草木、安撫生靈、洞悉疫病根源的能力,引向了最樸實也最宏大的方向——安民!福澤蒼生!
青陽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布帶之下,仿佛有晶瑩的微光閃過。她緩緩抬起手,置于胸前,極其鄭重地頷首:“青陽……領旨。必竭盡所能,不負陛下所托,不負萬民所望?!?/p>
陽光透過窗欞,溫暖地灑在祈安宮內。玄離站在殿中,看著身前的三人:
青陽,沉靜如深潭古井,覆蓋著布帶的臉龐恬淡安寧,周身散發著溫潤的草木清氣,如同滋養萬物的地脈,是帝國安穩的基石。
姬玉,挺拔如不折之玄槍,玄甲映照著冷硬的光芒,熔金眼眸中戰意凜然,如同鎮守國門的擎天之岳,是帝國安危的保障。
赤炎,灼目如焚天之陽,赤紅的身影跳躍著桀驁的金焰,熔金眼眸睥睨萬物,如同焚盡荊棘的燎原之火,是帝國革新的利刃。
她們三人,如同三根擎天巨柱,撐起了他身后這片浴火重生的山河輪廓。她們的力量迥異,性情不同,甚至彼此間仍有摩擦與審視,但在那血與火交織的絕境中,她們都選擇了站在他的身邊,以各自的方式守護著他,也守護著這個搖搖欲墜的帝國。
玄離深吸一口氣,胸中激蕩著前所未有的力量與責任。他緩緩走到殿門前,推開殿門。門外,是沐浴在春日暖陽下的、正在艱難復蘇的宮闕,更遠處,是遼闊的萬里河山。
他轉過身,目光依次掃過青陽、姬玉、赤炎,聲音沉穩而有力,清晰地回蕩在祈安宮內外:
“此江山萬里,瘡痍初愈,前路維艱。”
“非朕一人之功,更非朕一人可守?!?/p>
“疫病需祛,國門需守,積弊需焚!萬民福祉,社稷安康,需吾等……勠力同心!”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并非帝王的威壓,而是一種邀約,一種并肩的承諾:
“朕要的,從來不是孤家寡人。”
“此江山萬里,當與爾等……”
“共掌!”
陽光傾瀉而入,將玄離的身影拉長,也照亮了殿內三位女子迥異卻同樣堅定的面龐。
青陽覆蓋布帶的臉龐微微仰起,感受著陽光的暖意和玄離話語中的力量,唇角綻放出清淺而安寧的笑意。
姬玉按劍而立,熔金的眼眸直視著玄離,如同最忠誠的騎士回應著君王的召喚,眼中是磐石般的決心。
赤炎熔金的眼眸微微瞇起,看著玄離伸出的手,又掃過青陽和姬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的弧度。她掌心的涅槃火苗輕輕跳躍了一下,終究沒有言語。
無聲的誓言,在祈安宮的暖陽下,在劫后余生的帝國心臟,悄然締結。
龍馭八荒,其道大光。前路或有荊棘,暗流仍未盡散。但至少在此刻,在這片被血與火洗禮過的土地上,一位降服了龍魂的帝王,與三位身負神異、性情迥異的奇女子,為了同一個目標——天下太平,萬民安康,攜手并肩,踏上了那條注定不凡的、共掌江山的漫漫長路。
(第二部?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