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慶宮,北成帝寢殿。
宦官端著湯藥悄聲走進寢殿,“陛下,您該喝藥了。”
北成帝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布滿滄桑的面孔上泛著紅光,許是湯藥還有些滾燙。
“你說那雪朝公主配荷丘如何?”北成帝回憶著宴席上的場景。
劉總管將藥碗放在托盤上,示意下人們端走。“老奴瞧著很是相配呢。兩人站在一處真真是一對璧人。”
“荷丘也大了,就封為錦王吧,冊封禮與他們的婚禮在同一日舉行。冊封雪朝為錦王妃。”
“是。老奴這就吩咐下去。”劉總管聞言退下。
北成帝想起宴席上安王楚伯禹傲慢無禮,寧王楚結幽虎視眈眈,錦王楚荷丘不屑一顧的模樣深深嘆了口氣。倒是昭王一直溫和謙遜。
想到這里,北成帝走到桌前不知寫了些什么。
寧王府,楚結幽被衣不蔽體的舞女嘴對嘴喂著酒。
“爺~”舞女嬌嗔一句,“爺在想什么呢?您赴宴回來怎么心不在焉的?”
楚結幽回過神,看著膝頭伏著的艷麗女子,他手指覆上舞女的朱唇,用力一蹭,口脂瞬間涂到下巴上。
“你怕蛇嗎?”楚結幽笑容邪肆,盯著眼前妝容艷麗的女子。
往日里他鐘愛鮮艷的紅唇,今日看了卻覺得索然無味。
舞女身形一抖,眼露懼色,隨后嬌媚的貼上他的身體。
“爺~有您在,奴婢不怕~”
有他在,所以不怕嗎?楚結幽被她的話取悅,打消了將她丟進蛇坑里的想法。
“殿下!屬下有要事回稟。”門外傳來心腹的聲音。
楚結幽一把推開女子,整理了一番領口,“進來。”
舞女拉扯著衣服迅速退下。
心腹略等了等推門而入,只見室內紅燭環繞,寧王閉著眼斜靠在軟榻上,不知為何將手掌擋在面前。
“宮里傳來消息,陛下立三皇子為錦王,冊封禮與昏禮一同舉行。”
楚結幽仿佛沒聽見一般,嗅著舞女殘留在自己手中的香氣,可他卻覺得刺鼻不已,“沐浴!”
三日后,北成帝派人到南薰殿,告訴她刺客是附近的山匪,如今已被朝廷派出的人馬剿滅了。
雪朝知道這只是借口,得到這樣的回復在她的預料之中。
難得是個晴天,北成帝不愿她拘束自己,于是派人請她到園中賞花。
如今快要入夏了,雪朝換上了單衣,只北成早晚還是會吹些涼風,有時也會感覺干燥,不到幾日,她便覺鼻腔堵塞難受,有時還會流些血出來。
醫工要她多出去散步,想到這,雪朝便帶著寒客與甘露朝花園走去。
“這里的荷花竟然還沒開,若是在南夏,荷花早開了吧。”幾人路過一片池塘,只見水面高低錯落的蓮葉鋪滿池水一角,卻不見粉色花苞。
真是新奇,從前雪朝甚少在夏季見到這樣明媚的晴天,提到南夏,雪朝望向南邊,想來皇兄此刻正在廊下賞雨吧。
園中春景繁盛,各色的花兒競相開放,一抹桃紅倩影正伏在花叢中,似乎在聞花香。雪朝看的入迷,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走廊上走來兩個男子。
“蝴蝶!”雪朝驚呼一聲。
粉蝶從她握著絲帕的指尖滑走,翩然的朝一邊飛去。
雪朝視線追隨著它,下一刻粉蝶落入一個拳頭中,雪朝愣住,很快反應過來,面前來人正是楚結幽與楚荷丘。
她后退幾步,拉開一個安全的距離后朝二人見了一禮。
楚結幽沒開口,而是笑看著楚荷丘。
楚荷丘輕咳一聲,攤開手掌,許是他沒控制好力道,蝴蝶正虛弱的掙扎著。
雪朝倒吸一口涼氣,她第一次見有人徒手捏死蝴蝶。
“雪朝還有事,先行告退。”說罷帶著侍女匆匆離去。
楚結幽笑出聲,“三弟怎么如此不小心?”
楚荷丘不語,只陰著臉拿出帕子擦干凈手掌。原本二人正要出宮,結果途徑花園時便看到雪朝于花間流連。
楚結幽提議去園中共賞春景,楚荷丘本是不愿的,可他的未婚妻子也在,于是便同他走來。走進才發現,雪朝正專心的撲著蝴蝶,見他蝴蝶朝自己飛來便想都沒想,一把抓進手心,本想討她歡心,卻不想嚇到了她……
“三弟放心,我會同雪朝公主解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楚結幽伸手似乎想安慰他。
“不勞二哥操心了,畢竟她是我的未婚妻子,一點小誤會而已。”楚荷丘沒看他,側了個身沒讓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肩上。
楚結幽的手臂尷尬的停在空中,不過他也沒惱,“也是,不過三弟還是要小心,雪朝公主很是膽小,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都能把她嚇哭。”
見楚荷丘的臉越來越黑,楚結幽心里舒坦不少。“她很輕,哭時多抱著她就好。”目的已達成,楚結幽瀟灑離去。
楚荷丘也沉著張臉回到府上。遭遇刺客的事他已聽說了,他倒不會懷疑雪朝與楚結幽有什么,畢竟楚結幽慣回說些有的沒的來氣自己。可見他與雪朝之間如此熟稔,而且雪朝對二人行禮后,變眉目含情的看著楚結幽,一想到這兒,楚荷丘心里又涌上一股煩悶。
“沈凌,那些人可查清了?是否是寧王所為。”楚荷丘在聽說此事的第一時間便派人前去調查,幾日過去,想必有了結果。
“屬下查清,是昭王所為,但…”沈凌看他一眼。
“但說無妨。”
“但留下的線索都指向您,而且還有一撥人比屬下晚來一步,在銷毀證據。”沈凌接到命令后便星夜前往迎親車隊遇襲之地,所有證據都指向自家主子,沈凌明白,很明顯的栽贓陷害了。
隨后便有北成帝派來的人出現,沈凌藏在一旁,才得知幕后之人竟然是昭王。
楚荷丘自嘲笑笑,他的好父皇只想著怎么幫昭王銷毀證據,卻不在意自己也被牽扯其中。
“王爺,屬下接下來該怎么做?”沈凌認為,當務之急應該澄清誤會,不然若此時令雪朝公主得知,兩人還沒成親就生出天大的誤會來,日后定會與自己主子生分的。
楚荷丘閉上眼睛嘆了口氣,眼前盡是雪朝驚恐望著自己的樣子。
既然父皇已向她言明刺殺是山匪所為,即便她不信,可自己也無法再說些什么。
轉眼間,雪朝熟悉了北成的生活習慣,大婚之日很快便到了。
“時辰到了,”喜婆一臉喜色走進室內,“公主,可以出發了。”
雪朝點點頭,甘露將大紅蓋頭替她蓋在頭上,小心的牽著她走上喜轎。
一時間鑼鼓喧天。雪朝從南熏殿乘坐轎攆至錦王府,行昏禮。
城民們早早的站在街道兩旁,爭搶著想站在最前面看看這位公主究竟長什么模樣。只見錦王楚荷丘一身大紅圓領袍,精密大氣的滾邊刺繡讓他的親王威儀更甚。威風凜凜的駿馬在他胯下乖順無比,仿佛他不是新郎,而是凱旋而歸的將軍。只不過他神色淡然,沒有一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