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雪朝站在廊下,抬頭看了看依舊明媚的太陽。
“園中夏花繁盛,若是不觀賞一番其不辜負花意?”雪朝笑看著甘露。
“奴婢扶您去花園走走?”甘露詢問道。
聞言雪朝只是搖頭,“甘露,你讓人把書案搬到園中,本宮今日想作畫。”二人交談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主院里灑掃的丫鬟都能聽見。
雪朝輕盈的身影穿過月洞門,沿著碎石鋪就的花徑朝園中走去。天空澄澈,纖云不染。
“書案就放在那吧。”
陳楓順著雪朝手指的方向,將書案搬到了一顆紫薇樹下,紫薇花一團一團的盛開在樹枝上,雪朝看著心中輕快不少。
甘露走上前替她拉開木椅,將羽毛軟墊重新鋪了鋪,“公主,都布置好了。”
“嗯。”雪朝于樹蔭下落座,看著眼前的紙張和各色的顏料,又環顧了四周,對甘露幾人吩咐道,“你們也去玩吧,不必服侍我。”
說罷寒客同甘露朝花園入口處跑去。
雪朝聽到她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看向陳楓陳松。
“畫吧。能畫多詳細就多詳細。”
二人領命,一人拿一支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雪朝環抱著雙臂踩著小石子路來回踱步。
不多時,二人放下毛筆。
“殿下,已畫完了。”
雪朝頜首,將兩張紙平鋪在書案上,只見紙上赫然是一摸一樣的地圖,畫紙中央正是錦王府。
雪朝見兩張圖別無二致,指了指王府所在位置正后方的一處方格,“這里是宅院?”
陳松點了點頭。“此處有人居住。”
陳楓也看了看,指著圖上靠左的一處方格說道,“此處無人居住,且是兩進的宅子。”
“過幾日想個法子出城看看。”她手指點點,略沉思幾分。
她心中隱約有一個想法,卻不知實施起來是否順利。
“再探探哪里能買得到王都的地圖,盡量要標注詳細的圖紙。做的隱秘點,別被發現了。”雪朝又囑咐一句,此事事關重大,馬虎不得。
說罷雪朝留下一更為細致的一副,而另一幅命他們拿去銷毀。
雪朝坐回木椅,看著眼前的風景,提筆落在紙上。
花香飄渺,心曠神怡。
“你們來本宮身邊之前,可是在東宮做事?”
“回殿下,正是。”二人應聲稱是。
雪朝一邊作畫,一邊和他們聊著。“你們是怎么到東宮當差的?”
“屬下與陳松本是孤兒,是陳將軍派人收留了我們。皇后娘娘見臣還算機敏,便讓屬下跟著太子殿下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在東宮可見過曾經的太子伴讀?”雪朝擱下畫筆。
“萬大人?屬下曾見過幾面,并不熟悉。”陳楓回答道。
“原來只見過幾面啊。”雪朝有些失落。
她心思微沉,側臉朝二人看去,忽然間,她瞇著眼自己看著陳松,伸手指了指前方一小片陰影,“你站到前面去。”
“身高相似,身形卻差了幾分。”雪朝喃喃道,“你站到那棵樹下不要動,”
陳松乖乖的走過去。
“背對著本宮。”雪朝看著不遠處的男子,盯了半天,終于在紙上畫了起來,她看著陳松的背影,將自己心中的人畫了下來。“好了,可以了。”
陳松又走回雪朝身邊。
“像嗎?”雪朝問道,“像不像萬大人?”
紙上只有一個背影,姿勢雖然同剛才的自己一樣,可服侍裝扮卻是另一個人,見過萬素塵的人定會將這個身影當作是他。
二人不由得嘆服,“殿下畫技高超。”
雪朝滿意的笑了笑。她朝遠處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淺色衣衫的女子站在花影間,手握銀劍,手腕快速轉動,旋起一陣劍風。輕盈的身軀偶爾跳躍,不時的將樹梢的花帶下幾片。
雪朝心情愉悅,立刻將眼前景色渲染紙上。
“沉香一兩,白檀半兩,木香半兩,甘松七千半…”
楚荷丘來到門前便聽到雪朝柔和的聲音,他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
“再放麝香二錢,把這些松針都放進去即可。”雪朝看了寒客一眼,只見寒客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雪朝抿唇一笑,故意放大了些聲音,“甘露,去把這些香碾磨好。本王妃今日的寢衣便用此香來熏。”
“是。王妃勞累了許久,可要休息?”甘露忍住笑。
雪朝輕咳一聲,“不必,王爺許是快回來了,去看看晚膳好了沒有。”
楚荷丘聽到這里,一只腳邁進寢殿,“本王回來了,王妃在做什么呢?”
雪朝裝作驚喜的樣子,忙不迭地迎了上去,“王爺回來了,今日可勞累?”雙手下意識觸上楚荷丘的手臂,關切地問著。
楚荷丘待甘露二人離開,一把將雪朝拉進自己懷里,緊盯著她的雙眸。“怎么突然買香料?”
雪朝一手環住他的脖頸,溫柔的說道,“王爺覺得我熏衣裳的香好聞,只是此香不適用于男子。我便調配了差不多的香料,此香更適合男子所用。”
楚荷丘扯起嘴角給了她一個笑容,原來竟然是給自己用的……
本是隨口一說,卻被她記在心上。
楚荷丘的心臟仿佛被什么牽動一瞬,怪異的感情轉瞬即逝。
“等香研磨好了,晚上熏一點可好?”雪朝淺笑,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沒有一絲遮掩。
楚荷丘輕啄她的點點朱唇,語氣繾綣的回了一個好字,隨后更摟緊了懷中的妻子,加深了這個吻。
夜里,趁著雪朝沐浴,楚荷丘換上剛熏好的寢衣,他抬起手放在鼻下輕嗅。
細微的沉香中混雜著一絲雪中的青松氣味,自然淡雅。他又深吸一口氣,里面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屬于雪朝的柔和甜香。
只是一剎那,楚荷丘腦海中便浮現出大雪中雪朝披著他的狐裘大氅的場景。他搖了搖頭趕緊清醒下來,成婚才不到一月,更何況此時正是夏季,何來大雪?
不過,若雪朝穿過他的大氅,那么大氅上留下的氣味定也如同這般吧。
雪朝穿著一身桃紅色寢衣走到內室便看到楚荷丘呆愣的站在床前,不知想些什么。她輕聲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尖湊到他胸口處聞了聞,還算成功。
“夫君可喜歡?”
楚荷丘回過神,見正在銅鏡前拿篦子篦著頭發。燭火跳動,整個房間里只有他們二人。楚荷丘握了握她柔軟的手,拿起篦子替她一下一下的梳著頭發,態度溫柔。
“夫君不說話,可是不喜歡?”雪朝又問。
“沒有,我很喜歡。”楚荷丘很享受,被人擱在心上的感覺。
“日后我只用此香。”
雪朝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喜歡就好。待我調配出更好聞的香再拿給夫君嘗試。說不定你會更喜歡其他的味道呢。”
“明日帶你去賽馬。”楚荷丘放下篦子,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雪朝環住他,主動吻了他側臉,“明日怕是不可。”
“為何?”楚荷丘皺了皺眉。
雪朝笑著騰出一只手,撫平他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