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荷丘前去上朝時又囑咐了雪朝一番,命她好生休養,不許再想昨日發生之事,雪朝見他一臉關切,連聲應下。
待他走后,主院又恢復寧靜。
雪朝上過藥后坐在羅漢床上想著事情。
小木幾上擺著碎掉的項圈和那枚金片。
“幸好有平安符,真是佛祖保佑了。”甘露對著空氣虔誠一拜。
雪朝也沒想到這平安符里放著的竟然是一枚金片,她拿在手中端詳一番。“寒客,昨日之事你有何頭緒?”
寒客抱胸而立,“陳楓去那山坡上查看,只有兩個黑衣人,不過已經死了。箭簇和里衣衣襟上都帶有火焰紋。”
“火焰紋?”雪朝有些疑惑,“王爺說這件事是安王做的。”
“那安王為何又要殺害公主?公主與他們可無冤無仇。”甘露憤憤道,
“奴婢聽聞這安王與錦王雖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兄弟之間感情不佳,安王曾屢次在下人面前訓斥錦王。”
“這是為何?”甘露疑惑不已,皇室兄弟之間有齟齬很正常,但何至于當著下人來下錦王的面子。
“奴婢只打聽到這些。”寒客回道。
雪朝點了點頭,“亦或者是沖著昭王妃去的。”
目光落在項圈上,心中感嘆,若不是此物,只怕自己真要有個好歹了。
“甘露,把這項圈改個樣式,收進庫房吧。”
“是。”
“那件事可辦妥了?”雪朝又問。
“回王妃,陳楓昨日在寺廟前找了一個可靠的乞兒,已將銀票給他,昨夜里那乞兒已買了好幾份輿圖,不過都只有大致輪廓地形。”
雪朝點了點頭,買的到的輿圖最多精確到城池,偶爾也會有將街道描繪下的,但太少了。如今她對北成知之甚少,她需要更精確些的輿圖。
“上京城墻附近也有些宅院,但很是偏僻。空房子很多,還有些店鋪也在出售與租賃。”寒客繼續回稟道。
雪朝眉目一喜,“那便好。改日我們去看看。”
“只是王爺現在似乎不允許您出府了。”甘露小聲提醒。
“無妨,過幾日讓他帶我們去。”雪朝笑笑,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甘露和寒客疑惑不已,“殿下何故要買宅子,難不成要在王都內開鋪子做生意?”
“非也非也。我們先靜幾日,待風波過去再說。”
“王妃,昭王府來人了。”桂伯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幾人互看一眼,“請進來吧。”
不多時,甘露帶著一個小侍女走了進來,“奴婢給錦王妃請安。”
雪朝頜首,“起身吧。昭王妃可還好?”
侍女恭敬回道,“昭王妃一切都好,只是心中惦念王妃傷勢,又因昨日受了驚嚇,所以才未能親自前來。故特意差奴婢給您送來補品。”
“嗯,替本王妃帶過謝意。我已無事,腹中小世子要緊,請你們王妃寬下心來,養胎之余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雪朝語氣誠懇,讓人如沐春風。
“是,奴婢一定講話帶到。”
“甘露,好生送一送。”
“是。”
雪朝看了看堆在桌上的補品,吩咐下人放進了庫房。
昭王府,王妃寢殿。
“怎么樣?她可好?”參玉柔焦急的看著回來的侍女。
“回稟王妃,錦王妃面色紅潤,今日已能下床了。奴婢跟錦王府的下人打聽了幾句,說那羽箭射在項圈的玉墜子上,這才沒傷到錦王妃。”
參玉柔聽罷松了口氣,“那便好,那便好。”
“錦王妃還說讓您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婢女將雪朝的話帶到,正見昭王回來,便恭順的退下了。
原本妻子還好好的,見自己走了進來卻開始掩面哭泣,楚寧戚忙詢問道,“玉柔,怎么哭了?”
參玉柔扭過身,并不理他。
“還在為昨日的事同本王置氣?”昭王無奈笑笑,坐在她身邊,“今日在朝堂上見四弟沒什么異樣,想來錦王妃應是無礙的。”
聽到此處,參玉柔哭著握住昭王楚寧戚的雙臂,“王爺不是說不傷人性命?為何又朝她射了一箭。若早知如此,妾身萬不會答應王爺將她牽扯進來。若平白無故害死她,豈不是為我腹中孩兒造下殺孽。”說罷參玉柔哭的更兇,淡粉的帕子因眼淚變得顏色更深,深與淺的界限分明,被參玉柔緊緊攥在手里。
“雪朝公主如此赤誠,第二箭射來時還想將我護在身后,我卻要為你害她…”參玉柔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丹唇張張合合,
“王爺為了拉攏錦王,想出這么個損陰德的法子,以后那些陰私手段別再牽扯到我與孩子身上。”參玉柔甩開他的手哭著朝內室走去。
楚寧戚嘆了口氣,心里是止不住的后怕。今日情形確實是自己沒有料到的。
原本他派出死侍偽裝成安王的手下,埋伏在二人回城途中。按照計劃,死侍對著雪朝身邊射出一箭,再讓參玉柔趁機救下雪朝,誰料雪朝的侍女竟然武功高強,倒顯得昭王妃的救護之意沒那么明顯了。不過,他只命令下屬放出一箭即可,為何還有第二箭...還差點害死雪朝…
想到這,楚寧戚后背發冷,若是被錦王發現此事并不是安王所為,而是自己的離間計,后果可能不堪設想……
不過楚寧戚很快便否認了自己的想法,畢竟今日上朝時,楚荷丘雖面色冷淡,但一如往常,對自己像平時一般。他微微松了口氣,兩位王妃遇刺,此事定會被北成帝知曉,屆時向陛下多美言雪朝幾句,再替她討些賞賜,只當是自己的賠罪了。
這樣想著,楚寧戚果然心中好受許多。
他是外人眼里慈孝發于自然,仁恕洽于無外的昭王,是北成帝心目中最合適的儲君人選,他可不能留下污點,不然若被幾個堂弟搶了先機,只怕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時間慢慢過去,轉眼雪朝胸口處的紅痕已變淺恢復至從前的膚色。
是日,楚荷丘輪休便興沖沖的要帶她去郊外縱馬。
雪朝自他發話不許擅自離府后終于等到一個出府的機會,臨行前她朝陳楓幾人遞了個眼色。
陳楓陳松略略頜首,暗自思忖雪朝的命令。
楚荷丘今日穿了件耀黑色窄袖騎裝,鏤空雕花金冠將一頭墨發束起,袖口和衣襟處繡著大朵金色團花紋,很是英俊挺拔。雪朝想著今日要騎馬,便也穿了件深色的騎裝,頭發也高高束起,一副巾幗颯爽之色。
楚荷丘騎著通體黝黑的駿馬走在前,陳楓趕著馬車跟在他身后。
臨近城門,雪朝掀開竹簾朝外看去,只見不遠處有一排矮屋,一直到出城,雪朝都看著外面。
楚荷丘回過頭見她興致勃勃地打量著街道,于是掉轉馬頭行至她身邊,“想逛逛?”
雪朝原本一邊觀察一邊思考,下一刻眼前被黑色遮擋,抬眸才發現是楚荷丘騎著馬來到自己身邊,她點了點頭,“許久沒出來了。”
楚荷丘輕笑,“待回來時陪你逛街。”
“那夫君可要說話算數。”雪朝歪著頭朝他笑笑。
“那是自然,我何時騙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