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荷丘小心的為她穿好衣裳,“怎么樣,我服侍你服侍的可還好?”
雪朝嗔他一眼,一想起方才發生的事,她的雙頰便情不自禁的紅了起來。“王爺還是正經些吧?!?/p>
楚荷丘低笑,“以后這些瑣事,我都為你做,只求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心。”
“王爺快別捉弄我了?!毖┏拈_他的手,張口欲叫甘露進來。
楚荷丘反應迅速,用手掌堵在她唇前,“我還沒和你待夠呢?!闭f罷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人。
雪朝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怕他再次亂來。
“我很想你,雪朝?!背汕鹫乜粗?,眼前已看不見其他景色,唯有穿著素衣的雪朝亭亭玉立于自己面前。
低沉磁性的聲音鉆進她的耳中,一直鉆進她的心里,癢癢的。
雪朝輕咳一聲,“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笔前?,除了行在路上,他們一直待在一起。雪朝有些不敢看他,臉紅紅的,聲音也不由得小了幾分。
楚荷丘溫柔的撫著她的臉,似乎有千言萬語哽在喉中,一時難以言說。
“怎么不說話?”
雪朝顫著眸子不敢看他,學著楚荷丘的模樣問他。
楚荷丘捏了捏她的鼻尖,并未回答她,畢竟,方才的異樣,他自己也沒有弄清?!敖裉煸谙胧裁茨??想的那么出神?!背汕鹨娝p頰的紅暈更深,“是不是想家了?”
雪朝遲疑一瞬,旋即點了點頭。
“那便寫封家書,我命人給你送到南夏?!?/p>
“真的?”雪朝一時不敢相信,她對上楚荷丘那雙布滿柔情的眸子,似乎最近他總是這么溫柔的看著自己。
“嗯。如今在幽州沒那么多眼睛盯著我們,在這里也能輕松些。你我成婚已有半年,先前是我忽視了你,如今,能彌補你的,我都補償回來?!?/p>
雪朝聽罷,攥著他袖口的手不由得加深力氣。
“我會對你好的。你能信我嗎?”楚荷丘的語氣忽然帶了一絲哀求。
雪朝好不容易從自己的情緒里回過神來,卻淪陷在他的眸色里。楚荷丘的黑色眸子是一汪深泉,是一汪春水,悄悄吸引著她。
“我自然是信你的,荷丘?!毖┏牒现?,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荷丘……楚荷丘心頭好似被小貓撓了一瞬,癢癢的,她的聲音,像春風,一開口便撩撥了他的心。
“你真的心悅我嗎?”楚荷丘皺著眉問道,不知道為何,他想再聽到她肯定的回答。
話題的轉換太快,雪朝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又聽到他開口,“你不必回答了?!?/p>
楚荷丘手中動作不停,繼續給她穿著衣裳。
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好似他并不在意答案。
雪朝看著眼前忙碌的男人,心里突然有一絲酸楚。
心悅,這曾是自己欺騙他的手段,可如今呢?雪朝不知為何今日竟然沒有了坦然應下的勇氣,她竟然跟著他的情緒轉圈,開始真正的回想這個問題。
提到心上人,從前的她只會想起萬素塵,可這個人早在不知不覺中塵封在歲月里,不再被自己提及。不知為何,雪朝很想抱一抱眼前的男人,這個帶給自己痛與驚,情與愛的男人。
“聽說你在南夏時,曾有婚約。他是一個怎樣的人?”楚荷丘又拉著她坐在銅鏡前,像往常一樣拿起篦子為她篦著頭發。
雪朝不說話,他也不急,只是安靜的等待著。
腦海里一閃而過的青衫男子,曾經沒有憂慮的日子原來已經離自己那么遙遠了。雪朝淡淡的彎了彎唇角,“其實我已經不太記得了?!?/p>
楚荷丘手上的動作只滯一瞬,真的嗎,“那就好……”
“那你呢?以前可有愛慕的姑娘?”雪朝問道。
“不曾有過。”
饒是楚荷丘也沒想到,本是自己的隨口一問,竟惹得兩人頻頻沉默。他心里有個聲音在吶喊,祈求雪朝果斷地說出對自己的愛意,可還有一個聲音,卻在質疑她對自己感情的真假。
雪朝透過銅鏡看見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眼神沒有躲閃,臉上也沒什么多余的情緒。
“我只愛慕你一人?!背汕鹨皇州p柔的將她的秀發托起,“我也只為你一人篦頭?!?/p>
銅鏡中,雪朝看見他滿臉笑意,心里卻涌上別樣的情感,“如果有一天,他們要你殺了我,你會動手嗎?”
雪朝也不知為何會問出這樣的話,或許在心底深處,她與楚荷丘之間還是有一道不可觸碰的屏障橫在其中。
“當然不會?!?/p>
“如果,他們要你娶別的人呢?”
楚荷丘放下篦子,抬頭從鏡中看清雪朝的表情,那樣平靜。
“不會,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楚荷丘一臉嚴肅,或許,這是一句真心話吧。
雪朝笑了,垂下眸子不再研究他的表情。
“怎么問這種問題?”楚荷丘蹲在地上,目光與雪朝平齊。
他的眼神真誠,雪朝雙手撫上楚荷丘的臉頰,指腹傳來略微粗糲的觸感。她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描摹著他的眉,他的睫,他的唇…
“沒什么?!毖┏氏孪雴査膯栴}。
楚荷丘拉下她的一只手,吻了吻她的手心?!拔医懈事哆M來為你梳妝?!?/p>
“嗯。”
楚荷丘自己換好衣裳便去書房忙碌,出門前,朝不遠處的身影看了一眼,這一刻,他覺得,或許此生足矣。
一盞燈,一個人……
一扇門,一個家……
“簡單些吧,那些釵子戴的我頭疼?!毖┏嗔巳嗵栄ê鲇X身上沒什么力氣。
“殿下可是身體不適?”甘露將她的青絲攏在腦后,又見她臉色發白,不禁擔心起來。
“沒什么,興許只是累到了。本宮一會兒要寫封家書?!毖┏]了閉眼睛,雖然疲憊,但一想到能寫信給家人她還是止不住的高興。
“是!”甘露也情不自禁高興起來。
書案前,雪朝攤開信紙,卻不知該從何落筆,心中千言萬語如今卻難以付諸紙上。
庭院里不斷傳來沙沙聲,擾的她更加無法靜下心來。寫下家書,明明是件好事,可為何自己卻愁上眉頭。
雪朝嘆口氣,出門站在廊下看著侍女們專心的打掃著庭院,下人們也忙碌著走來走去。
“王爺呢?”雪朝看向門外站崗的陳松。
“王爺在前廳會客。”
雪朝點頭,情不自禁的看向灰蒙蒙的天。
幽州的天也是灰色的,和上京一樣。院子里的枯枝肆意的歪斜著生長,在幽州又要住多久呢。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了無生趣,思緒飄遠,她不禁開始設想起若是沒有來北成,而是順利的嫁給萬素塵會發生什么。
應當也是如今日一般困在一方宅院,情形與現在應當不會差的太遠。
未出嫁前渾渾噩噩的活著,擔著嫡公主的名頭,沉溺在小小的嵐云殿中看云起云落;出嫁后膽戰心驚的應付著隨時會殺了自己的夫君,做著北成的錦王妃,淹死在無趣的王府里虛偽的對他說著愛。一瞬間,她的靈魂好像被什么殺死了。
他們撕扯著自己的翅膀,妄圖將自己永遠的困在編織好的金絲籠中。想到這,她吸了吸鼻子,寒氣入侵,雙眼蒙上一層霧。
南飛的大雁奮力地扇著翅膀,明明一刻也不敢停歇,雪朝卻覺得它們永遠抵達不了溫暖的彼岸。
“見字如晤,兄安否。分別數月,垂念頗深。離別之時未至夏日,如今寒風已起,萬望兄保重身體。當日離別心中有怨,只得寫信與兄,望兄代問父安。吾身在異國,無法祭奠母后,請兄祭奠之時代吾轉達心意。姝和嫂嫂安否,吾閨中密友甚少,姝和待吾情真意切,今為兄妻,盼兄愛之念之。
吾夫荷丘,體貼入微,待吾甚好,兄長不必憂心。
暫寫家書,聊抒思家之情,只盼日后能夠相見,再敘兄妹之誼。
萬語千言,難托錦書。
唯望掛念之人萬事皆安。
妹雪朝奉上?!?/p>
雪朝寫完又仔細讀了一遍,最后對著信紙吹了幾口氣,待墨涼透,她才小心翼翼地折起來。
“甘露,去把書信交給王爺,請王爺著人送出去?!?/p>
“是?!备事缎⌒牡慕舆^疊的工整的信紙。
“等等。”雪朝叫住她,隨即快步走到一旁從梳妝匣子里拿出一枚累金絲鳳釵一并交給她,“既然不是走官驛,還是附上信物穩妥些。這枚金釵為皇兄所贈,一并帶給王爺吧。”
書房外,甘露到時,只見沈凌佩刀候在書房門外。
“沈大哥,王爺可忙著?”甘露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凌點頭,“可是王妃有事?”
“嗯,王妃托我將此物交予王爺。”
“讓她進來吧?!背汕鹪谖輧纫崖犃藗€大概,于是開口命沈凌放甘露進去。
甘露推開門,只見楚荷丘正端坐在書案前似乎正與旁邊的人討論著什么。
“何事?”楚荷丘面色淡淡,打量甘露一眼。
“回王爺,王妃命奴婢將寫好的書信交予王爺。王妃說既然不走官驛,還是帶上信物穩妥。”甘露上前幾步,雙手將信托起。
楚荷丘接過放在一邊,掃了一眼金釵,是她平日里喜歡佩戴的?!班?。本王知道了?!?/p>
“奴婢告退。”
甘露退出去,將書房的門又關上,回到后院中去。
待她離開后,楚荷丘打開書信,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他大致掃了一眼,都是些再平常不過的關切之語?!拔岱蚝汕稹彼膫€大字無比顯眼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楚荷丘不由得笑出聲。
“王爺?”沈冰見他忽然發笑,一頭霧水。
“咳咳…無事。先繼續派人盯著吧?!背汕饘擂蔚拿嗣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