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平靜安寧的日子如流水一般緩緩流過,寒風(fēng)嗚咽著,咆哮著,雪朝坐在火爐旁靠著火,只聽院中喀啦一聲,雪朝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甘露,你快去看看,可是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甘露連忙推門去看,冷風(fēng)瞬間順著衣領(lǐng)吹進(jìn)衣裳里,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院中兩個小廝正將吹斷的樹枝收拾起來。
“風(fēng)真大呢,竟然把樹枝都吹折了。”甘露重新關(guān)好門,搓著手回到雪朝身邊。
“也不知上京如今什么情形了。”雪朝沉吟,“這幾日倒沒收到什么消息。”
“奴婢也許久不見沈凌,許是在忙什么事。”寒客想了想。
雪朝聽罷心中已有了主意,“左右沒什么事做,我們親自去看看不就好了。”
“殿下的意思是?”甘露不解。
“去膳房裝些點(diǎn)心,我們?nèi)バ觥!毖┏牧伺氖郑獠街零~鏡前打量著自己。
甘露領(lǐng)命退了出去,雪朝伸出手腕,袖口略滑下,一只羊脂白玉蓮花鐲便露了出來,斜斜的掛在手腕上。
快到正午,雪朝帶著寒客和幾個侍衛(wèi)朝校場走去。
北風(fēng)呼嘯著,但街上仍然有商販在沿街叫賣。雪朝掀開棉布簾子看了一眼,隨即便被寒風(fēng)吹得縮了回去。
陳楓趕著馬車,陳松坐在一旁警惕的看著四周,“王妃,后面有尾巴。”
雪朝看向寒客,寒客探出小窗朝后面掃了一眼,“那人確實(shí)跟了一路,奴婢在府門外見過他。”
“只有一個人?”雪朝問道,
“目前看著是。”陳松壓低聲音回到。
“到校場還要多久?”雪朝有些擔(dān)心,“先假裝不知道吧,等到了校場告訴王爺。”
“是。出了城很快就到校場了。”陳楓看向身后,見那人還鬼鬼祟祟的跟著。
雪朝咬了咬唇,思索著此人跟蹤自己的原因,自從來到幽州后,她這是第一次出門。
出了城,人影漸漸少了許多。車輪滾滾,停在校場不遠(yuǎn)處。校場前站崗的侍衛(wèi)看見陌生馬車趕緊上去探去,“什么人?”
陳楓拿出王府的令牌給他檢查,“馬車?yán)镒氖峭蹂!?/p>
侍衛(wèi)確認(rèn)令牌無誤,看向車架,“請王妃下車,校場內(nèi)不許車駕進(jìn)入,還請王妃見諒。”
寒客聽罷率先下馬,隨后將她扶了出來。
城外的風(fēng)更大些,塵土飛揚(yáng)著,雪朝拿著手帕抵在鼻尖,微不可察的皺了眉頭。
“王爺可在?”雪朝聲音輕柔,
“回王妃,王爺正在練兵。”侍衛(wèi)恭敬地回道。
“那勞煩你帶我進(jìn)去罷。”雪朝溫聲細(xì)語地對他說著,
“請王妃稍作等待,容小人先稟報一聲。”
“嗯。”雪朝攏了攏衣領(lǐng),雙手捧著一個小巧的暖手爐。待士兵離開,她看向陳楓,“跟著我們的人還在嗎?”
“不在了。他跟到城門外便不再跟了。”陳楓如實(shí)回稟道。
不多時,校場內(nèi)一個男子正快步向她走來,雪朝看清,那人正是沈凌。
“屬下見過王妃。”沈凌趕緊朝她行了一禮,先前聽士兵說王妃來了校場他還不信,“王妃請。”沈凌作勢將她請了進(jìn)去。
雪朝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她觀察了四周一番,校場內(nèi)除了陳列有序的兵器架,便是一座一座小小的白色營帳。
寒客提著食盒跟在雪朝身后,留陳楓陳松則守在馬車旁,靜靜的等候。
“屬下先帶您去王爺帳中,還得請您先等待片刻。”沈凌悄悄看她一眼,見她似乎沒有因?yàn)樵诤L(fēng)中站了片刻而生氣,心里松了口氣。
“王爺可是在忙?”雪朝笑著問他,
沈凌頓了一瞬,“不忙不忙,是屬下還沒來得及稟報。王妃見諒。”
“無妨。”雪朝明白,是他不想說,也不能說。
不遠(yuǎn)處正有士兵們操練,有的士兵并不專心,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不遠(yuǎn)處走來的倩麗身影,
“那是誰?怎么還有女人過來。”
“那是沈副將?”
“那一定是王妃了。”
“不愧是王妃,真是好看。”
“王妃豈是你能看的?還不好好操練!”
“嘁,看看還不行了。”
幾人小聲的嘟囔并未傳到雪朝耳朵里,不多時,沈凌帶著二人來到營帳中,雪朝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帳中連個火盆都沒有。
“你趕緊去生個火盆過來,記得拿好炭火。”沈凌壓低聲音吩著,“王妃稍等,屬下這就去找王爺來。”
“嗯。”雪朝看他一眼,隨后找了個能坐的地方隨意的坐下。
沈凌快步離開朝靶場走去,楚荷丘此刻正瞄著稻草人,專心致志地看向靶心。手指猛地一松,羽箭咻地一聲朝靶心射去,直中紅心。
“王爺,王妃來了。”沈凌氣喘吁吁地說道。
“誰?”楚荷丘趕緊放下手中弓箭,又擦了擦手,“什么時候來的?現(xiàn)在在哪呢?”
“剛來沒多久,屬下已將王妃帶進(jìn)您帳中了。”沈凌跟在他身后,楚荷丘步伐太快。
“好。王妃可說了為什么來?”楚荷丘大步流星地走著,忽然想的什么似的,心中一急,步子邁的更大,“本王帳子里沒有火盆。”
“王爺放心,屬下已安排了。”
楚荷丘滿意的看了沈凌一眼,腳下步子卻邁的越來越大。
雪朝坐在氈墊上,看著幾個士兵手忙腳亂的點(diǎn)著火盆,雖然煙氣有些大,但好在是暖和了不少。她朝寒客遞了一眼,寒客拿出些碎銀子遞到幾個士兵手里,士兵們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
“天氣冷,拿去買些酒喝暖暖身子吧。”雪朝眉眼帶笑,一片慈和模樣。
士兵們這才收下,連聲道謝后便退出營帳中。
楚荷丘剛走到營帳門口便看到兩個士兵一臉喜色的從營帳內(nèi)出來,他面色不悅的看著二人。
“王爺。”士兵一臉無知的看向楚荷丘。
沈凌適時開口,一臉嚴(yán)肅的看向二人,“笑什么呢?”
士兵對視一眼,雙手捧著些碎銀子遞了上去,“王妃賞了小人些銀子。”
沈凌不知怎么辦,看向楚荷丘。
“既然是王妃給的,那就收下吧。”楚荷丘語氣冷冽。
“你們先退下吧。”
士兵趕緊離開。
雪朝聽到帳子外的聲音,連忙走了出去。“夫君?你來了。”
楚荷丘見帳簾掀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中,心情瞬間好了不少,他趕緊握住她的雙手帶她走了進(jìn)去。
“阿朝怎么突然過來了?”在聽到她來的時候,起先是驚喜,冷靜過后便是疑心了,她為什么來,是想打聽什么嗎。
“我給你帶了些點(diǎn)心。”雪朝接過食盒,將點(diǎn)心一一擺在他面前。“有些冷了。”雪朝觸向盤子,有些懊惱的開口。
寒客和沈凌有眼色的離開營帳,為二人留下獨(dú)處的空間。
“不涼,還是溫的。”楚荷丘拿起一個塞進(jìn)嘴里。
“真的?”雪朝面色一喜,“我也嘗嘗。”
楚荷丘趕緊用另一只手握住她,“帳子里冷,你喝熱水。”說罷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這茶盞是我用的,旁的人沒用過。”
雪朝雙手捧著茶杯,溫度透過杯壁傳進(jìn)她的手心。“我來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楚荷丘笑望著她,“今天怎么冷,過來的時候有沒有凍到?只帶了寒客過來嗎?怎么不多帶幾個人,遇到危險怎么辦?”
雪朝趕緊堵上他的嘴,“你怎么這么多問題。”
楚荷丘眼神無辜,眨了眨眼,唇邊還覆著她的手指。
“不冷。沒有。還帶了陳楓陳松。”雪朝一一回答他,隨后放下手,眼睛亮亮的,“在家里沒事做,便想著來看看你。”
“原來是想我了。”楚荷丘勾著唇角。
“王爺,上京急報!”帳外傳來聲音。
楚荷丘松開握著雪朝的手,“進(jìn)來說。”
沈凌拿著一封信雙手呈上,“陛下因身體有恙,禪位于太子殿下,并召告天下。”
“本王知曉,下去吧。”
雪朝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他臉上沒什么情緒的波動。
楚荷丘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朝她笑笑,“遲早的事。”
“嗯。”雪朝回應(yīng)他微笑,“夫君,我來的時候有人跟著我。”
“你確定?”楚荷丘面色凝重
“那人從我出府一直跟到城外。”雪朝糾結(jié)著看向他,“是不是上京來的人,或者是楚伯禹他們派來的人。”
楚荷丘搖頭,“楚伯禹此刻沒空管我們,這樣,你先回去,我悄聲跟在你身后,看看能不能將他捉住。”
雪朝點(diǎn)頭,“那我先回去了。”
“阿朝。”楚荷丘叫住她。
“夫君,可還有事?”雪朝回眸一笑。
“今日,只是因?yàn)橄胛也艁淼膯幔俊背汕鹇冻鲆粋€笑容。
雪朝愣了一瞬,旋即走上前抱住了他,“新做的點(diǎn)心,很好吃。但最主要的還是因?yàn)橄肽悖艁怼!?/p>
心頭的冰雪驟然融化,楚荷丘四肢仿佛被冰凍,愣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雪朝歪著頭看他。
“冬天冷。”楚荷丘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
隨后牽起她手,一直將她送至馬車旁。臨上馬車前,他替雪朝理了理斗篷,順勢朝幽靜的小路望了一眼,“晚上我會早些回去。”
“好。”雪朝對他笑笑,小心的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