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雪朝不再擔心是不是會有人跟著自己,她掀開布簾看了一眼,小路兩旁只有些枯草和干枯的樹干。
“這一趟也不算白來。”雪朝看寒客一眼,旋即壓低聲音對她說道,“昭王登基了,只是沒想到北成帝竟然會禪位。”
她扯唇一笑,“看來以后要稱楚寧戚為陛下了。”
“奴婢倒覺得,太上皇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寒客適時點評一句。
“也不知皇兄那邊怎么樣了。”雪朝嘆口氣,“皇兄與湘王的斗爭又何嘗不是如此。若是父皇也能像北成帝一般堅定的支持東宮就好了。”
寒客想了想,將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訴了她。“公主莫憂,太子殿下身后有陳、楊兩位大人助力。”
“如今陳家勢微,舅父又無兵權,只怕有心無力。”她回憶著自己在嵐云殿時打聽到的消息,“湘王能隨意地將碧荷帶出宮,只怕也是有父皇授意。”
“希望皇兄一切順利吧。”
她靠在身后的軟枕上,身體放松,“信寄出去多久了?”
寒客想了想,“有十日了。”
“估計皇兄已經收到了吧。”雪朝松了口氣。
馬車忽然停下,外面瞬間嘈雜起來。
“寒客,保護好殿下。”陳楓朝馬車內說了一句,隨后同陳松一起抽出腰間佩刀。
一圈黑衣人瞬間將馬車團團圍住,不由分說地拿著刀劍朝馬車砍來。陳楓與陳松瞬間與黑衣人扭打起來。
馬車內寒客抽出佩劍護在她身邊,誰知馬車頂上卻插進來一把劍。寒客迅速反應過來推開雪朝,雪朝劫后余生,大口喘著氣。
經歷了許多次劫后余生,雪朝再遇到這樣的事,反而沒那么慌張了。
“殿下,別出來。”寒客說罷邊鉆出馬車,利落的跳上車頂將黑衣人驅趕下來,對面來勢兇猛,足足有幾十人。
雪朝強迫自己穩下心神,從食盒下摸出一把匕首,緊緊的握在手里。
不多時,路邊的草叢里鉆出一些士兵,與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黑衣人明顯是沖著雪朝來的,見寒客一直守在馬車前寸步不離,其中一人淬了一口,狠狠的朝寒客砍去,寒客慌忙躲避,卻不料正給了歹人機會。黑衣人朝著馬刺了一劍,馬兒吃痛瞬間發狂朝著前方奔去。
雪朝感受到馬車顛簸,意識到可能是馬匹受驚,她忙的扶住車壁,掀開車簾開始尋找機會跳下去。
寒客一腳踢開糾纏上來的刺客,奮力超馬車的方向奔去,她踏上石塊,趁機發力,在空中邁開雙腿,順利的落在馬車上。她坐在馬車前,抓住韁繩向后扯著,無奈此時馬已癲狂,寒客這才發現馬腿上有一條尺長的傷口。
“公主扶穩了!”寒客握住佩劍用力朝繩索處砍去,不知怎么也砍不斷。
此時前方又竄出幾個黑色人影來,寒客招架不住,馬蹄聲聲,熟悉的聲音響徹耳邊。雪朝看清身后一匹烏黑的駿馬跟在后面。
“阿朝!”楚荷丘騎著馬,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揮著刀朝襲擊馬車的黑衣人砍去。
寒客有了支援,將注意力放在受驚的馬身上,旋即,她握著劍跳到馬背上,想要控制住它。
楚荷丘見狀趕緊夾緊馬腹追了上來,“手給我!”他一手扶著馬背,彎下腰朝她伸出一只手。
雪朝于顛簸的厲害,勉強保持住自己的平衡朝他伸出手臂想要勾住他。
“王爺,保護好公主!”寒客大喊一聲,伏在馬背上,將長劍從前面橫在馬脖前用力朝后割去。
“別怕!抓住我!”楚荷丘此時正側掛在馬身上,一瞬間,二人手指碰觸,他抓住機會,一把握住她的手將雪朝帶進自己懷里,同時自己也從馬上摔了下來。
馬聲嘶鳴,它猛的停住,將寒客甩了出去。
楚荷丘一手護住她的后腦,一手緊摟著她。
周遭安靜一瞬,楚荷丘意識到危險解除,他終于松了口氣。
雪朝摔得頭腦發暈,耳邊時不時傳來嗡嗡聲,從方才的驚懼中回過神才發現是楚荷丘給自己當了肉墊。
“沒事吧?”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起身拉起她的衣袖檢查了一遍,雪朝除了發絲凌亂,沒受什么傷。
“公主,您沒事吧!”寒客被甩出去后靠著劍支撐在地上,這才沒受傷。
“我沒事,你沒受傷吧?”雪朝看見寒客身上染著血,擔憂不已。
“奴婢沒事,這些都是那匹馬的血。”寒客笑著安撫她。
“夫君呢?摔疼沒有?”雪朝拉起楚荷丘,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忽然發覺手中有濕膩的觸感,是血。
“血!”她顫著手,瞬間紅了眼眶。“你受傷了?”
楚荷丘回頭一看,原來是摔倒在一個石頭上,他伸手朝背上探去,只是一點小傷口。“我沒事。一點小傷。”
他抬了抬手臂,才發現手肘可能磕到了。
雪朝擔心的看著他,自然也捕捉到他抽痛的嘴角,“一定是剛才磕到了。”雪朝環顧一圈,“我們先回校場,讓醫工給你治傷。”
“我沒事…”楚荷丘想著趕緊送她回去,但見她在為自己憂慮聲音情不自禁的越來越低。
“沈凌!”雪朝見不遠處黑衣人們已被制服,她大聲朝沈凌喊去。
“王爺,一共抓住二十五人,只留下一個活口,其余皆服毒自盡。”沈凌如實稟報。
“你去牽馬過來,王爺受傷了。”雪朝穩著心神,有條不紊的吩咐著,“派人先回校場找醫工來候著。”
“回校場嗎?不回府嗎?”沈凌疑問。
“校場離得近。先給王爺治傷要緊。”雪朝焦急不已,她又看向楚荷丘的傷口,還有血在不停的流出來。
楚荷丘看她神色擔憂,心頭一暖。其實他自己清楚,后背的傷口并不要緊,可不知為何看她如此為自己擔憂,他心里卻很滿足。
沈凌看向楚荷丘,“是。”隨后上前想要扶住他。
天寒地凍,若是由雪朝扶著自己只會讓她凍到,楚荷丘無奈,只好由沈凌扶著自己。
“小心點,”雪朝蹙著眉,“小心扯到傷口。”
沈凌疑惑的看向楚荷丘,壓低聲音問道,“王爺,屬下看了,這傷口…”
“閉嘴。趕緊聽王妃的,回校場。”楚荷丘甩他一記眼刀。
沈凌識相的閉上嘴,他知道,這叫美人計,額不對,是苦肉計!
幾人行至馬前,又是一陣沉默,如今只剩兩匹馬,怎么乘?
楚荷丘輕咳一聲,正欲開口卻被雪朝打斷。“沈凌,你扶著王爺,我與寒客同乘一匹。”
不等楚荷丘拒絕,雪朝已被寒客帶上馬背。
“王爺,得罪了。”沈凌尷尬的看他一眼。
于是在雪朝的強烈要求下,楚荷丘被沈凌護在懷中,眾人浩浩蕩蕩的又返回校場。
一到校場,沈凌趕緊下馬,“屬下去尋馬車來。”說罷一溜煙跑開了。
楚荷丘面色微冷,不悅地翻下馬身,算他跑得快。
寒客也扶著雪朝下了馬,雪朝下馬后便趕緊走到楚荷丘身邊,小心的扶著他朝營帳走去。“是不是很疼?”雪朝眼眶有些酸,“我若今日不來尋你,你就不會受傷了。”
楚荷丘見她神色懨懨,心中某處仿佛被什么一下一下痛擊著。“今日的點心很好吃。以前也有士兵的家人來送東西,我很羨慕。今日你來看我,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雪朝沒理他,心中卻后悔不已。
進了營帳,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原來營帳里的火盆已經熄滅了。“寒客,去叫他們把火盆點上。”說罷又小心翼翼地把楚荷丘扶到榻上,見楚荷丘臉色更白,以為他失血過多,眼淚瞬間猶如斷了線的珍珠,涌了出來。
楚荷丘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品味著心里的酸楚。
醫工早已等候在營帳內,見到來人趕緊走了過去。
“先給王妃看。我不打緊。”楚荷丘看向醫工。
醫工行了一禮朝雪朝走去,雪朝忍著哭腔,“先給王爺看。”
“我也沒事,真沒事。”楚荷丘看向雪朝,心疼的拭去她的淚水。
雪朝瞪了他一眼,語氣不容置疑,“這件事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