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瀟意幾乎是在哭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沖了出去。
原本寂靜的院落,瞬間因為雪朝的到來變得喧鬧。
“丞兒!”羅瀟意快步沖了過去,卻穩穩地接過了楚丞。
“我的兒……”
雪朝看著羅瀟意眼眶中溢出淚水,竟然也生了些淚意。
“丞兒應是無事,云貴妃把孩子交在我手上便離開了。這一路上他都在睡。”雪朝她顧不得額頭上冒著的薄汗,也顧不得先平復自己雜亂的氣息,而是氣喘吁吁地安撫著羅瀟意的心。
羅瀟意感激的看她一眼,吩咐張嬤嬤帶她去更衣休整。
雪朝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裳有些亂,腿也有些顫抖。
羅瀟意抱著兒子,見兒子昏昏沉沉的,周身還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味,她大驚失色,“來人,快備熱水!”
羅瀟意一邊朝寢殿走去,一邊脫掉兒子的外裳,褪去衣裳,只見楚丞的手臂上滿是紅疹。
“這!”雪朝大驚失色,她記得很清楚,交到自己手中時,楚丞的兩只小手都還是白嫩的樣子,全然不像現在,起滿紅色的小點。
羅瀟意顧不得同她解釋,趕緊先用溫水替楚丞沐浴一遍,隨后又擦拭上黃褐色的藥膏。做完這些后,羅瀟意已是大汗淋漓。
“妹妹別怕,丞兒只是過敏。”羅瀟意安撫她幾句,頹喪的靠坐在榻上。
她拿起從楚丞身上脫下的小衣裳,衣料里子縫綴著一層薄薄的柳絮。“定是那賤人做的好事!”羅瀟意目眥盡裂,咬牙切齒的說道。
原來楚丞對柳絮過敏,沾不得身。雪朝不由得有些后怕,原來楚丞并不是在睡,而是身體不適沒有精神!
她更不敢想,若是自己沒有當機立斷將楚丞送到鸞鳳宮,而是抱著楚丞在原地傻等,抑或是去找楚荷丘,那么楚丞的情況只會更嚴重。
萬幸,她的選擇是來鸞鳳宮。
“那丞兒,應是沒事了吧?”雪朝擔憂不已,哪個母親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傷害?
羅瀟意擦擦眼淚,“妹妹放心吧,幸虧你來的及時。沐浴過擦些藥就好。”
“還是找醫工來看過比較好,這樣才能放心些。”雪朝頜首。
“今日多謝妹妹。”羅瀟意起身,跪在她面前磕了個頭。
雪朝趕緊扶她起來,羅瀟意卻巍然不動。
“陛下將我軟禁在此,今日又差點與丞兒天人永隔,此等大恩,我羅瀟意沒齒難忘。”說罷,她深深的埋下頭。
“皇后快請起吧。”雪朝受不起。
“我從后門進來時,門外并沒有侍衛。娘娘怎么不試著出去呢?”雪朝有些疑問,既然被禁足,門外卻沒有侍衛把守,好生奇怪。
羅瀟意卻笑了。
張嬤嬤上前解釋道,“原本門外是有人把守的,只是今日看守后門的人是錦王殿下的人,于是才被撤走。不過也只是離開幾個時辰而已。”
原來是這樣,雪朝點了點頭。看來楚荷丘也是有些手段。
全然放松下來,雪朝忽覺小腹有些疼痛。
羅瀟意注意到她略顯蒼白的面色,不由得揪緊了心。
“妹妹可是身體不適?”也是,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抱著楚丞走了那樣遠,還懷著身孕,若是她,只怕腿軟的早就跌坐在原地了。
雪朝笑著擺了擺手,“許是走的急了些。還請皇后娘娘命人送我去尋王爺。”她不宜離開過久,最安全的地方還是楚荷丘身邊,更何況自己同楚丞一齊“消失”,只怕花園那處要出亂子了。
皇后點頭,“張嬤嬤,你親自去送王妃吧。”兒子已回到自己手中,羅瀟意也不在乎楚伯禹是否會問罪自己,畢竟她背后還有整個羅家。
“是。”張嬤嬤扶起雪朝,小心翼翼地帶著她朝花園走去。
花園一角,眾人一散開,楚荷丘便尋找著雪朝的身影,起先還見她站在花叢旁,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不多時一個小宦官說雪朝扭了腳,在亭子里等他。
楚荷丘不做多想,當即跟著小宦官過去,可到了那里卻發現空無一人。很快楚荷丘便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只是不見雪朝,他心中驚慌不已。
正欲離開去別處尋找,云貴妃卻拉著楚伯禹哭哭啼啼的走來,身后還跟著楚結幽。
按照計劃,云貴妃應該對楚伯禹說,錦王夫婦二人欲對大皇子行不軌之事。可她正要開口,卻被楚結幽打斷。
云貴妃才發現,此處只有楚荷丘一人。
汪雪朝與楚丞并不在此。
云貴妃嘴唇微張,一時驚訝的說不上話。
“皇兄,你們也來此處賞花?不過此處的花開得并不艷麗。”楚荷丘輕笑一聲。
“嘖。”楚伯禹不悅,怒視云貴妃一眼。
楚結幽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云貴妃不是說大皇子在錦王妃在一處嗎?怎么不見王妃與大皇子?”
“三弟,你怎么獨自一人?”楚結幽盯上他的目光,不善的說道。
“我在這兒!”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眾人一同朝聲音來源處看去,只間雪朝已換了身衣裳,由張嬤嬤扶著朝他們走來。
楚結幽瞇著眼看去,他記得方才雪朝穿的是件淡黃色的外裳,如今雖還是淡黃色,款式卻換了。
“見過陛下。”雪朝向楚伯禹行了一禮。
“大皇子已由我送回鸞鳳宮了。陛下不必憂心。”雪朝盈盈一笑。
張嬤嬤也適時開口,“回陛下,確實如此。”
楚伯禹哼了一聲,甩手離開。
云貴妃瞪了二人一眼,著急的跟上楚伯禹的腳步。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還未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楚結幽氣笑,也不顧楚荷丘還在,超前跨了一步站在雪朝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在羽睫上垂落著一小片陰影。
“你,很好。”
雪朝輕笑一聲,大膽的對上他的眼眸。
楚荷丘幾乎在二人對視的同時便拉起雪朝的手腕,將她護在了身后。
二人對立,之間似乎有什么一觸即發。
“還請皇兄自重些。”楚荷丘語氣不善,“雪朝是我的妻子。”
“呵,你的?”楚結幽嗤笑一聲。
楚荷丘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惹怒。
“我會同你證明,你今日說的一切都是笑話。”楚結幽臨走前又看二人一眼,話是同楚荷丘講的,可雪朝卻覺得,楚結幽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身上。
四下再次恢復安靜,雪朝頗有些虛弱的靠在楚荷丘懷里。
“危機算是解除了吧。”
“嗯。”楚荷丘心口悶悶的,“趁楚伯禹還沒做打算,我們先出宮。”
“可以嗎?”雪朝揚起小臉看他,臉色愈發蒼白。
“嗯,可以。”楚荷丘一把將她抱起,珍視般的護在懷中。
“我們回家。”
楚荷丘是抱著雪朝回府的,一回府上,他便傳了醫工來為雪朝診治,此時雪朝面色蒼白,額頭還沁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