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室中只點著一盞燭火,四周寂靜無比,不斷傳來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音。
半個時辰后,楚結(jié)幽離開王府,翻身上馬朝城外追去。
一夜之間,錦王府血流成河,楚結(jié)幽又命人將上京城翻了一遍,卻還是沒找到幾人的蹤影。
“稟報王爺,屬下查明,昨夜城北的守衛(wèi)少了十人。”侍從心虛的回稟一聲。城門混進了楚荷丘的人,只怕他們已出城去了。
楚結(jié)幽原本的好心情被一掃而空,天還未亮他就急匆匆地進宮去了。
“皇兄,是臣弟無用,竟讓逆王逃出城了?!背Y(jié)幽腰彎的很低。
楚伯禹頭昏腦脹,如今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
“速,速速派人去追?!背硖匠鍪?,似乎想抓住什么。
才不到一夜,楚伯禹竟然顯出力不從心的老態(tài)來。
“臣弟已命人去追了。陛下安心養(yǎng)病即可?!背Y(jié)幽照例坐在床榻邊的木凳上,不過今日他卻看向楚伯禹,昔日耀武揚威的皇后嫡子,看起來也不過如此,也是個纏綿病榻的廢物。
只坐了片刻,欣賞完他的無力后,楚結(jié)幽踱步到書案前,掏出一份明黃的圣旨,隨后拿出放在一旁的國璽,重重的落下。
“咳咳……”楚伯禹咳的劇烈,仿佛心肝肺要一同嘔出來,他躺在床榻上,目光正好將楚結(jié)幽的動作收進眼底。
“皇兄!皇兄!您這是怎么了?”做完事,楚結(jié)幽裝作擔心的樣子,快步走向床榻,將帕子捂在了楚伯禹嘴邊。
如他所料,帕子上是一灘醒目的猩紅。
“你…你…”楚伯禹開口,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皇兄想說什么?”楚結(jié)幽笑看著他,又看向手中的圣旨。
楚伯禹瞪大了雙眼,面前一張陰惻的笑臉讓他不寒而栗,饒是自己再蠢笨,此刻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背…背叛?!背砩焓种钢Y(jié)幽。
“背叛?我何時背叛你了?”楚結(jié)幽不看他,“……立先皇二皇子楚氏結(jié)幽為皇太弟,……”
“怎么樣?我的文采還不錯吧?”說罷,他笑了幾聲,全然不顧楚伯禹又氣又急的模樣。
“你…怎么敢…矯詔…”楚伯禹許是太憤怒了,費盡力氣蹦出幾個字來。
“皇兄勿慌,臣弟只是皇太弟,至于我的好侄子楚丞,還有羅皇后,最后等您殯天時我就送他們跟你團聚?!?/p>
“皇兄患病,恐幼子難繼江山,這才將重任托付給我?!?/p>
楚結(jié)幽替楚伯禹掩了掩被角。
“我還要借你的手除掉楚儼,還有楚荷丘,所以我不會讓你這么快死。”
“豎,子!”楚伯禹目眥盡裂,倘若自己此時還有力氣定會跳起來,一把劍刺進楚結(jié)幽胸口,可他雙臂越來越無力,直到現(xiàn)在,連一根手指都無法蜷起。
楚結(jié)幽很是高興,“還記得那條黑犬嗎?”
楚伯禹四肢傳來的無力感瞬間將他帶到昭王府,黑犬撕咬自己身體的痛楚又席卷上身,自己很長一段時間在夜中都會做夢,也唯有宿在云貴妃處時才得以安睡。
“那條黑犬是我安排的,知道為什么你同云貴妃在一處時才會安睡嗎?”楚結(jié)幽丟了個香囊給他,“今夜是不是也會做噩夢?聞著這個香囊睡吧,會安穩(wěn)些?!?/p>
香囊正好滾落在楚伯禹頭側(cè),一股熟悉的氣味充斥在自己的鼻尖,連同空氣被自己一齊吸了進去。
“我只交代云兒見機行事,不曾想你竟然如此寵愛她,”楚結(jié)幽也很是好奇,若不是楚伯禹十分的信任云貴妃,否則自己的許多計劃實施起來會再難上幾分。
“朕,你,不薄”楚伯禹雙眼迷離,楚結(jié)幽的人影不斷重合著,此刻他多么希望能有個人來拯救自己。
楚伯禹是待自己不薄,從幼年時一直到現(xiàn)在,從沒有一天欺辱過自己。他們二人只差了幾天出生,回憶起幼年的事,楚結(jié)幽的心卻沉了下來,恨意像硯臺上殘留的墨,濃的化不開。
“既如此,我不會讓你死的太痛苦。父皇若將皇位傳給我,也不會發(fā)生這些事了。”他笑幾聲,“父皇真是蠢,竟然將皇位傳給一個外人?!?/p>
“皇兄,其實我并不打算今日就將一切對你和盤托出,是你不爭氣?!?/p>
“竟然早早的就將自己的身體搞垮了,原打算得除掉楚儼以后,你才會一病不起。怎么今日你就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楚伯禹掙扎著,宛如一條瀕死的魚,即便降下一場甘霖,也無力回天。
“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吧?!背Y(jié)幽拍拍他的手背,“等我去殺了楚荷丘為你陪葬?!?/p>
天還未亮,眾大臣就已經(jīng)候在宮門外,昨夜錦王府的事他們已聽說了,殺聲連天,住在錦王府附近的人們怕的不敢閉上眼睛。
好不容易挨到宮門打開,在朝堂上,眾人更是等候了許久都不見楚伯禹上朝。最后傳旨官當庭宣讀了圣旨,四下皆是一驚。
“怎么會!”一大臣看向李大人。
楚結(jié)幽一身玄色錦袍,金冠束發(fā),好不威風。
“陛下身體有恙,命我監(jiān)國?!彼麙咭暠娙艘谎?。
“安北將軍武保何在!”
“臣在?!蔽浔I锨暗?,
“孤命你率五萬兵馬,前去幽州攔截逆王楚荷丘?!?/p>
“臣領(lǐng)命?!毖粤T,武保領(lǐng)命退下。
有位文官叫囂著要面圣,結(jié)果被楚結(jié)幽當場斬死,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再說什么。
“諸位,孤有陛下的圣旨,上面加蓋國璽,誰有異議,便是質(zhì)疑陛下!”楚結(jié)幽舉著圣旨,站在諸位大臣面前。
眾人見狀,誰還敢再出聲言語,忙不跌的朝他跪拜。
李沖李大人乃楚伯禹親舅父,他不愿支持楚結(jié)幽,但也清楚的知曉楚伯禹此時恐怕無力回天,唯今之計必須另擇新主。
南面的楚儼不行,楚伯禹的幼子楚丞太小,更何況羅皇后正值壯年,權(quán)力也只會落在羅家手中,若想維持現(xiàn)狀,只有派人去聯(lián)絡(luò)楚荷丘。
羅瀟意的父親也做此想,他的親外孫乃楚伯禹嫡子,被封為太子是遲早的事。想到這,他想趕緊進宮,告訴自己的女兒,讓陛下早些立下太子,只是下朝后還沒離開大殿,他就被楚結(jié)幽扣了下來。
朝會一散,人精似的眾人又怎會不知發(fā)生了何事,陛下重病,命寧王暫時監(jiān)國,想必其中另有曲折。
于是朝中眾人背著楚結(jié)幽分成四個派別,以羅家為首,支持楚丞者,朝中十之又一,以李家為首,支持楚荷丘者,十只又二,其中大部分人更傾向于楚伯禹能盡快好起來,支持楚結(jié)幽者十只又三,余下者,皆支持蘄州的楚儼。
一整天,楚結(jié)幽將追隨羅家的人全部投入獄中,羅瀟意與一雙兒女則被軟禁在鸞鳳宮,日夜有人把守。
他今日并未將自己被立為皇太弟的圣旨宣讀出來,現(xiàn)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待功成之時再拿出來也不遲,而現(xiàn)在,諸多事宜還需要楚伯禹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