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荷丘!你無恥!”雪朝憤怒的拍著門,掌心傳來麻木的痛意。
門外的守衛摸了摸鼻尖,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作聲。
王妃怎得一直在罵攝政王……
沉悶的敲擊聲愈來愈弱,雪朝靠在木門上,滿滿滑在了地上,此刻她像一個剛才水里撈出來的人,四肢百骸都浸透了涼意。
陽光透過窗上的紗鉆了進來,一縷縷灰塵凝聚在光柱里,顯得房間荒蕪又頹喪。這原本是最富麗堂皇的,是雪朝來到北成后一直居住的地方。
青石地磚滲著微薄的冷氣,寒意從股間驟然升起,雪朝只得撐起身體又回到軟榻上,涼意遲遲不肯散去,雪朝止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門外想起腳步聲,雪朝頓時朝聲音的來源看去,門被推開,走進幾個侍女,她們對雪朝行了一禮,然后便開始打掃房間。
擦地的擦地,倒水的倒水,她們靜悄悄的進來,又沉默的離開,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分給自己,雪朝笑得苦澀。
從此,除了送來膳食,打掃房間,以及照顧雪朝的起居之外,其他時間里,屋內只有雪朝一人。
雪朝依舊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這次的代價是失去自由,連離開這間房屋半步的權力都不曾擁有。
她氣楚荷丘,他怎么能如此對待自己,這北成真的成了他說了算不成?他怎么敢軟禁自己!
窗外的顏色變得暗淡了,房間里也暗了下來。
侍女走進屋中,將燭臺一一點燃,屋內瞬間亮了起來。
雪朝氣憤的看向木門,果不其然,木門很快便被沉沉的合上了。
忽地,房梁上傳來幾聲怪異聲響,雪朝抬頭看去,屋頂上描繪的祥獸正靜靜地守護著這座房間。
燭火飄搖,雪朝抬頭望著。
起先屋外還有下人走動的聲音,如今漸漸沒了,雪朝猜測,應是到了就寢的時間。
她只好回到床榻上休息,想了想,又將燭臺全部熄滅。
帷幔全部拉起,層層疊疊的堆積在床榻前,黑漆漆一片,睜開眼和閉上眼沒什么區別。雪朝緩緩合上雙目,呼吸聲在耳邊均勻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深色的人影漸漸逼近床榻,他抬手掀開帷幔,剎那間,一抹銀亮閃至面前,人影瞬間躲過。
“竟然沒睡?”人影驚訝于雪朝動作之迅速,差一點,他就要受傷了。
原本,雪朝聽見房梁上有響動,心中就疑惑不已,看守自己的人沒必要躲在房頂上,于是她刻意熄滅燭臺,躲進床上,將這賊人引出來。
她合上眼等了一會兒,手藏在被子里,緊緊握著刀柄,果不其然,夜晚寂靜,因此忽然響起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明顯。
雪朝正欲開口大喊,卻被那人影伸手給堵上。
“唔唔……”
“是我!”低沉又熟悉的聲音讓雪朝止了動作,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像一條毒蛇盤錯在自己的身上。
一時間,血液凝固,雪朝被嚇得不敢動彈,連方才扒著他手掌的手指也愣住。
如果說楚荷丘是禁錮自己的鐵鏈,那么楚結幽便是自己揮之不去的噩夢。
楚荷丘喜怒無常,可他能做的也只是困住自己,而楚結幽不同,他嗜血,喜好殺戮,雪朝早就發現了楚結幽與常人不同的嗜好。
“你在怕我?”楚結幽坐在她身邊,松開了手掌。
雪朝愣愣的看著他,差點忘記思考。
他不是消失了嗎,怎么會在王府。
楚結幽低頭看了看床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低笑一聲。
隨后又看了看雪朝今日的寢衣,也是,怎么會是那件呢,那件小衣事后明明被自己帶走了。
“怎么,看見我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楚結幽眨了眨眼,眸下的淚痣跟著動了一瞬,淚痣不斷變大,像黑暗中的毒蛇張開大口,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喉管,張揚又危險。
雪朝吞了吞口水,“你怎么在這兒,你怎么進來的。”
他能進來,是不是能帶自己出去。
可她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好像他是自己的天敵,她真的怕下一刻楚結幽劃傷自己的皮膚,然后肆意的喝著自己的血,末了再說一句好甜。
楚結幽真的會做出這種事。
楚結幽笑笑,“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帶你離開,怎么樣?”
“什么事?”雪朝幾乎是下意識回應他。
“殺了楚荷丘。”
內室安靜一瞬,二人在暗夜里對望。
“你不怕我喊嗎?”雪朝冷靜了幾分,“這里可是錦王府。”
“那你怎么不喊?”楚結幽攤開手笑著問她,語氣里盡是寵溺與戲謔。
雪朝當然不能喊了,若是換一個人,她定會扯開嗓子大喊救命,而守在門外的侍衛定會沖進來,可來的人是楚結幽,他會在自己發出聲音之前就將自己的嗓子割破。
“你還是那么聰明,你可真是我的寶貝。”楚結幽抽出她的匕首放在她身邊,“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可不是他。”
雪朝冷笑,“你傷害我的還少嗎?”
楚結幽聳聳肩,“我只恐嚇過你,可是傷害你了?”他想了想,除了最初的那一箭,此外再無其他。
“讓我好好看看,我不在的時候,楚荷丘都怎么欺負你了?”說罷,楚結幽左右看了看,瘦了許多。
“你兒子呢?生下來了?”楚結幽故作驚訝,蹩腳的演技頓時讓雪朝無語。
“死了。”
“哦。”
“你怎么進來的?”雪朝很關心這個問題。“這段時間你躲哪里去了?”
“你在關心我?你說若是楚荷丘知曉你如此關心我,他會不會氣瘋?”
“嘖。”雪朝沒了耐心。
怎么這一個二個總是這樣。
雪朝急得不行,楚結幽只是淡笑著看她。
“你快說啊。”楚結幽無辜的眨了眨眼,“我們一起殺了楚荷丘。”
“你怎么不去。”雪朝靠在床邊,撫摸著鋒利的刀刃。黑暗中,手指緩緩滑過,指腹宛如行走在一條干澀的小路上,若是加快一丁點速度,頃刻間便會鮮血直流。
“我們一起,不好嗎?”楚結幽看著她模糊的輪廓。
“……”雪朝沉默片刻,隨后幽幽開口,“怎么殺。”
楚結幽伏在她耳邊說了幾句,雪朝聽的心越來越沉。
“怎么,你舍不得?”楚結幽皺眉。
“我沒有。”雪朝出聲否認。
可楚荷丘畢竟是自己的夫君,畢竟是一條人命……
“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何況楚荷丘呢?送他們父子團聚豈不更好?”
雪朝猛地抬起頭,果然,這人恐怕一直沒離開上京,而是躲在王府中。
“我要考慮考慮。”雪朝沒有立即答應,她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是因為不舍,而是殺了他對自己是否有好處。
楚荷丘雖關著自己,卻安全,殺了楚荷丘,楚結幽又真的會將自己平安送回去嗎,畢竟他也總說些情話來惡心自己,只怕他的占有欲比楚荷丘不相上下。
“還考慮什么呢?”楚結幽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