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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古風同人文

白馬入蘆花

第一章:山間銹影

終南山北麓的云深處有座破敗道觀,檐角鐵馬銹得發褐,風一過便似老人咳喘。李若白盤坐在褪了漆的神像前頭,就著缺角的陶罐煮一捧野蕈。十七歲的少年瘦得像柄竹劍,粗麻道袍補丁摞補丁,唯獨腰間懸著的那口鐵劍比他更寒酸——劍鞘裹著蛇皮,劍柄纏著草繩,刃口銹斑如潑墨,拔劍時總帶著滯澀的喑啞。

師父臨終前攥著這把劍說:“太白,此劍飲過血。”

老道士咽氣時眼還睜著,渾濁瞳孔里映著山門外飄搖的旌旗——那是武德九年,叛君破入宮門時的舊旗。“李若白不懂那眼神,山間二十載春秋,師父總說他的命星不在紫微垣而在參宿,該去人間走一遭。于是他裹了半袋陳米下山,也不算毫無目的,曾記師父帶他來終南山之前也用此劍殺人,死者歸西前見了師父一面,面露懼色喊了一聲魚俱羅便飲恨而去。鐵劍硌著胯骨,青石階上苔痕濕滑,倒像在催他快些墜入紅塵。

第二章:潼關驚鴻

潼關驛站的黃昏,暮色像一碗放涼的茶湯,浮著幾片殘陽的碎金。李若白蹲在灶房外,就著陶碗喝井水。灶上蒸籠里飄出羊肉的膻香,他咽了咽口水,摸出最后半塊硬餅,掰碎了泡進碗里。

大堂里傳來銀箸敲擊瓷盤的脆響,叮叮咚咚,像山澗溪流。他探頭望去,見個戴帷帽的錦衣公子獨坐案前,正用銀箸戳著蒸餅上的花紋。公子身形修長,廣袖垂落如云,腰間懸著柄細劍,劍鞘鑲著顆碧玉,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李若白正看得出神,忽聽“嗤啦”一聲裂帛響——公子袖中滑出一柄軟劍,劍光如銀蛇吐信,絞住斜刺里劈來的樸刀。三個蒙面人自梁上撲下,堂中霎時杯盞橫飛。

“小道士躲遠些!”公子旋身時帷帽飄落,鴉青鬢角擦過李若白鼻尖。他嗅到一股雪松混著鐵銹的味道,似曾相識。抬眼望去,公子側臉如玉,眉目如畫,唇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軟劍如游龍,將刺客逼至墻角。李若白卻驀地瞥見窗外寒芒一閃——十丈外的柳樹上,藏著個弩手。

銹劍出鞘比思緒更快。

李若白至今想不通那日銹刃怎會發出龍吟。他只記得自己騰身撞破窗紙,鐵劍橫削時竟扯出一道月白劍氣。柳樹應聲而斷,弩手摔下來,喉頭綻開細如發絲的紅線。劍氣經久不散,似在為重入紅塵雀躍。

堂中死寂。錦衣公子收起軟劍,彎腰拾起帷帽,動作優雅如鶴斂羽。她抬眸看向李若白,眼光停留在劍上的北斗紋路,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小道士,你的劍不錯。”

李若白這才看清她的全貌——眉如遠山,眸若寒星,唇角微翹,帶著幾分倨傲與戲謔。她雖作男裝打扮,卻掩不住骨子里的風華。

“姑娘的劍也不錯。”李若白收起銹劍,淡淡道。

她挑眉:“你怎知我是女子?”

李若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空氣中混雜著雪松香,是女子常用的熏香。”

她輕笑一聲,聲音如清泉擊石:“有意思。我姓蘇,家中行七,你可以叫我蘇七娘。”

李若白點頭:“李若白。”

蘇七娘走到案前,拎起酒壺晃了晃:“喝一杯?”

李若白搖頭:“我不喝酒。”

“那可惜了。”她仰頭飲盡壺中酒,隨手將空壺拋給李若白,“替我拿著,改日請你喝梨花釀。”

李若白接住酒壺,壺身還殘留著她的體溫。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這紅塵,似乎比山中的風雪更有趣。

夜色漫過潼關城墻時,驛站馬廄傳來一聲嘶鳴。李若白正蜷在驛站外草垛度夜,忽見蘇七娘的白馬疾馳而來,鞍上懸著個滴血的布袋。馬兒在他面前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碎月光,布袋中滾出顆須發皆白的頭顱——正是白日蒸餅里摻蒙汗藥的驛丞。

“小道士。“蘇七娘的聲音自槐樹梢飄落,“你可知這老賊每月往突厥販十對童男女?“她倒掛在枝頭,翟衣下擺垂落如蝙蝠羽翼,指尖晃著半枚青銅符節,“我見過你劍上的紋路,非同一般,不防先看看這個。“

符節內側的北斗紋路與銹劍吞口嚴絲合扣。李若白瞳孔微縮,這是三年前他在師父枕下見過的軍符殘片。

河風送來血腥味,二十余騎火把正從官道逼近。蘇七娘翻身落地,軟劍挑開草垛,露出條幽深暗道:“走水路還是走黃泉路?“她將符節拋給李若白,笑意浸著霜色,“選錯的話,你懷里那半塊硬餅就是最后的晚膳。“

李若白抓起銹劍躍入暗河。腐臭的水流中,蘇七娘的聲音貼著耳廓游來:“記住,你欠我一條船。“

第三章:劍器渾脫

當濕冷的河風裹著水腥味撞進肺中,李若白才發現暗河出口竟拴著艘灰綢船舫。蘇七娘倚在描船榻上,指尖捻著朵枯敗的蘆花,面前狹小的桌面上,放著他那把七星漸顯的銹劍。

紅燭高燒的船舫上,蘇七娘將鐵劍浸入來回擦拭。銅綠剝落處,隱約浮出北斗七星紋。“隋將魚俱羅的佩劍,大業九年征高麗時斷在遼水。”她屈指彈刃,龍吟聲驚起夜鷺,“這銹竟劍魄自封,恐要飲夠血才能醒。”

李若白抱膝坐在船頭。腳下渭水滔滔,像裹著長安城百年脂粉的綢帶。他忽然想起師父總在雪夜念叨的讖語——“天星犯闕,太白經天”。艙內傳來蘇七娘的嗤笑:“別琢磨天道了,且看人道。”

她甩來一摞泛黃案卷。燭影里浮出幽州節度使私販軍械、云中郡餓殍塞渠、劍南道童男童女夜夜失蹤......血字浸透竹簡,比劍銹更刺目。

“你認為江湖在哪?”蘇七娘拎著酒壺倚窗,“在朱門繡戶的夜宴上,在流民塞道的官驛旁,在每柄見不得光的劍里。”她突然將酒潑向李若白,“小道士,你的劍要飲皇親的血還是百姓的淚?七星全亮時,太白犯紫微。”

夜風鼓蕩,少年銹劍上的北斗第三星倏然亮起。

第四章:埋骨新霞

潼關殘月墜入渭水時,三十七具裹草席的尸首正在碼頭裝船。李若白蹲在葦叢里數梆子聲,銹劍纏著粗布,北斗第二星在掌心發燙。昨夜蘇七娘蘸著酒在案上畫幽州輿圖,朱砂點在飛狐陘:“明日丑時三刻,押送流民的官船經此,船上藏著給契丹人的鹽鐵。”

“截船?”李若白盯著她鬢邊金步搖,“你究竟是蘇家七娘,還是太行山的匪?”

“我是你劍上第三顆星。”女子笑吟吟拋來黑巾蒙面,“記住,待笳聲起時,專砍穿鹿皮靴的——那是幽州軍的暗樁。”

此刻笳聲裂空。李若白騰身踏浪,布鞋踩過浮尸蒼白的臉。船頭忽亮起十二盞猩紅燈籠,照見甲板上鐵鏈纏身的婦孺,腕口黥著“逃戶”青印。穿鹿皮靴的漢子正舉鞭抽打啼哭幼童,忽覺喉頭一涼,銹劍已挑著半截舌苔甩在桅桿。

“十八拍清笳。”李若白默數曲調,劍尖北斗次第亮起。第四拍時,他削斷三副鐵甲;第七拍,挑飛七把弩機;第十二拍,銹刃釘入主艙梁柱,整艘船像被斬斷脊骨的蛟龍,在《喀喇沙爾》古調中轟然解體。

落水聲與咒罵聲里,蘇七娘的聲音貼著耳畔飄來:“小道士,你劍飲的是貪狼星還是破軍星?”她濕漉漉的廣袖纏住他腰身,軟劍正抵著個紫袍官員的咽喉,“看,這位可是幽州長史,他懷里揣著節度使的親筆信。”

李若白攥緊劍柄。信紙被血浸透,猶能辨出“童男女三千,換戰馬一千”的墨痕。他突然想起終南山冬夜,師父說劍道至臻時可斬因果——但此刻銹劍飲飽了血,七星全亮,為何斬不斷這薄薄一張紙?

第五章:蘆花白馬

洛陽城南的鬼市開在隋煬帝陵地宮。李若白戴著儺面,看蘇七娘用一袋波斯金幣換回半卷《大業兵樞》。龜甲燈影幢幢,照見殘卷上“白馬戍”三字,正是兵書里“十萬埋骨處”的古戰場。

“大業七年,魚俱羅在此坑殺降卒三萬。”蘇七娘指尖劃過泛黃輿圖,“他的劍飲過同袍血,怨氣化銹,須得帝王血開鋒。”她突然嗤笑,“小道士,你說當今天子算不算帝王?”

李若白正要答話,忽聞蹄聲如雷。鬼市穹頂簌簌落灰,七十二盞長明燈齊齊炸裂。黑暗中傳來突厥語的呼喝,彎刀映著磷火,竟有數百騎闖進地宮!

“接好了!”蘇七娘將殘卷塞入他懷中,軟劍抖出七朵梅,“從玄武位破陣,記得用你的‘白馬入蘆花’步法!”

銹劍龍吟聲里,李若白忽然參透那句師父留下來的步法。白馬是劍氣,蘆花是血雨,他縱身踏著彎刀背脊騰挪,北斗七星在劍身流轉如璇璣。突厥武士喉間綻開的血花,果真像極了秋日蘆蕩。

斬盡最后一騎時,蘇七娘正倚著楊廣的棺槨喝酒。“你這招‘銀碗盛雪’使得妙,”她拋來酒囊,“可惜碗是破的。”

李若白接住酒囊,發現底部嵌著枚玉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第六章:明殿風流

重陽夜宴的含元殿,李若白抱劍立于飛檐。腳下笙歌沸天,吐蕃使節正獻上九曲夜明珠。他凝視掌心玉印,終于明白蘇七娘要的不是清君側,而是換乾坤。

“看夠了嗎?”女聲從背后傳來。蘇七娘竟穿著皇后翟衣,金步搖綴著南海珠,“小道士,你的劍若能穿過三百羽林衛、七重機關陣,我便告訴你師父真正的死因。”

銹劍開始震顫。李若白想起下山那日,師父棺槨里沒有尸身,只有半截斷劍插在北斗星位。云層中忽有驚雷炸響,像極了那夜終南山的劍鳴。

含元殿的琉璃瓦浸在初秋的冷雨里,檐角鐵馬叮咚,似誰在暗處撥弄算珠。李若白貼著蟠龍柱的陰影游走,青磚上未干的血跡倒映著殘月,像一條蜿蜒的朱砂蛇。三日前那場宮變的氣息仍黏在空氣里——沉香混著鐵銹,檀灰裹著腐肉,連雨絲都帶著股腥甜。

三百羽林衛的玄甲在長廊盡頭列陣,鐵靴踏碎水洼的聲響整齊得駭人。李若白將掌心貼在銹劍吞口處,北斗第三星的凹痕正微微發燙。他想起蘇七娘在地宮說的那句戲言:“七星全亮時,太白犯紫微。”此刻劍身六星已灼如炭火,唯獨天樞位暗若死灰。

“叮——”

一枚金步搖墜入積水,驚起圈圈漣漪。抬頭望去,蘇七娘赤足立在飛檐,翟衣的十二章紋被雨打濕,金線繡的日月山河軟塌塌貼在身上。她指尖勾著半截斷劍,正是師父棺中失蹤的魚腸殘刃。

“小道士,”她笑得像只舔爪的貓,“你猜這劍上的血,是隋煬帝的,還是你師父的?”

李若白喉頭一緊。七重機關陣的銅獸突然睜眼,獠牙間噴出青紫色毒霧。羽林衛的陣型倏然裂開缺口,十八架神臂弩同時上弦,寒星般的箭鏃卻齊齊對準了蘇七娘。

第八章:血浸黃卷

紫宸殿的蟠龍藻井在血火中扭曲變形。李若白單膝跪在御案前,劍尖插進金磚縫隙,北斗天樞位終于泛起螢光。三步外,老皇帝癱在龍椅上,喉間插著那支金步搖,血沫順著十二章紋往下淌,在《大業兵樞》殘卷上暈開一朵紅牡丹。

蘇七娘的軟劍纏在他腕上,劍身映出她破碎的笑:“現在信了?玉璽是餌,童男女是餌,連你師父的墳都是餌。”她突然劇烈咳嗽,翟衣前襟滲出黑血,“他們要釣的,是這把吃過皇血的劍......”

殿外傳來云板九響,叛軍的火把映紅了半邊天。李若白抱起她逐漸冰涼的身體,驚覺她袖中滑落半枚虎符——內側刻著“魚俱羅”三個篆字,與銹劍吞口處的銘文嚴絲合縫。

雨潑進殿內,沖淡了血泊。懷中的女子忽然抬手撫上他眉心:“北斗朝天闕時...去驪山冰洞......”尾音散在驚雷里,像當年師父咽氣時,被山風卷走的半句卦辭。

第九章:銹蝕北斗

終南山的雪落在銹劍上,簌簌如撒鹽。李若白跪在師父衣冠冢前,劍尖挑開凍土,露出個鎏金銅匣。匣中帛書泛著尸蠹的腥氣,記載著大業九年秘辛——魚俱羅坑殺降卒不假,但那三萬冤魂里,混著前朝太子楊昭的嫡脈。

“怪不得要七星飲血。”他摩挲劍柄纏的草繩,那是蘇七娘在渭水船頭替他重新編過的。北斗紋路已褪成暗褐色,唯余天樞位一點朱砂紅,像她唇角永遠噙著的那抹笑。

山腳下忽起馬蹄聲,二十八個黑袍客踏雪而來,腰間皆懸殘缺劍器。為首者摘下兜帽,露出與師父七分相似的面容:“李若白,你可知自己本該姓楊?”

李若白起身抖落滿肩雪霰,銹劍劃出的弧光里,二十八宿的星光碎在雪地。當最后一具尸體栽進冰澗,他望著劍身上徹底黯淡的北斗,忽然懂了何謂“風流尚存”。

第十章:蘆花深處

洛陽城南的蘆花蕩在暮色中起伏如浪,白馬低頭啃食的草根下,半截斷碑隱約可見“白馬戍”字痕。李若白枕劍臥在船頭,任酒葫蘆隨波逐流。十年間銹劍飲過王侯血,斬過忠奸頭,此刻安靜得像塊廢鐵。

對岸忽有牧童唱起《敕勒歌》,沙啞調子驚起白鷺。他瞇眼望去,見個戴斗笠的女子正在采菱,皓腕翻起的水花里,一點金芒時隱時現——是蘇七娘那枚斷了的金步搖。

船櫓吱呀聲近,銹劍突然震鞘欲出。女子摘下斗笠,鬢邊斜插半截魚腸劍,笑意比當年更艷:“小道士,你的銀碗還盛得下新雪么?”

李若白仰頭飲盡殘酒,看北斗七星自河漢盡頭次第亮起。這一次,劍未出鞘。

水金sky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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