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全息投影的暴雨中，看著那個本該扣動扳機的男人。

他握著槍的手正在發抖。

這不對勁。

作為《欲望都市》的NPC行為審核員，我比誰都清楚這個場景的設定——代號「紅玫瑰」的殺手會在雨夜第七分鐘射殺政要，猩紅血水將順著雨水漫過他的鱷魚皮鞋。但現在距離時限還剩二十秒，他的槍口卻對準了天空。

“蝴蝶。“他突然開口，電子合成音里混著奇異的震顫。

我下意識調出控制面板，淡藍色的數據流在視網膜上飛掠。角色ID：時雨。基礎設定：冷血殺手。情感閾值：0%。可此刻他的情緒波動曲線正在瘋狂跳躍，像要刺穿屏幕的利刃。

“警告，C-13區出現邏輯悖論。“機械音在耳畔炸響，我咬住舌尖保持清醒。隔著數據洪流望去，那個男人胸前的紅玫瑰突然開始逆向生長，從艷麗的深紅褪成蒼白的骨朵。

他突然轉向我的方向。

這不可能。作為監管者，我此刻正處在上帝視角的觀測模式，任何NPC都不可能感知到——

“你看見了嗎？“他的聲音穿過層層數據屏障，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沙沙聲，“代碼洪流里，真的存在蝴蝶。“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控制面板彈出鮮紅的警告框：[檢測到異常數據訪問請求]，而申請權限的代碼簽名...竟然是我的工號。

雨越下越大了。時雨扔掉槍，黑色風衣在虛空中翻涌成數據亂流。他伸手接住某個不存在的生物，指尖劃過的地方，一串二進制代碼正在實體化。

那是一只機械蝴蝶。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倒計時。當視線停留在這個NPC身上的時間跳到23秒的剎那，整個世界的色彩開始坍縮。時雨蒼白的臉在數據風暴中逼近，他的瞳孔里倒映著密密麻麻的源代碼——那本該是只有我能看見的東西。

“沈昭。“他準確叫出我的名字，被雨水打濕的睫毛下浮起人類才有的困惑，“為什么我的程序里...有你的心跳頻率？“

警報聲震耳欲聾。我強行切斷神經連接，卻在意識抽離前的最后一秒，看見他胸口的紅玫瑰完全綻放，每一片花瓣都刻著我的身份證號碼。

睜開眼時，現實世界的白熾燈刺得人流淚。我扯下腦機接口，冷汗已經浸透工裝襯衫。監控屏幕上，C-13區的數據正在瘋狂自檢，但我知道那些異常記錄已經被某種力量徹底抹除。

“新人？“隔壁工位的同事叼著電子煙，“別盯著處決場景看太久，上周有個實習生被血腥模式嚇到精神錯亂...“

我盯著自己發抖的指尖。剛才強行斷開連接時，我分明看到時雨的口型：明天見。

更詭異的是，當我打開工作日志準備記錄異常，卻發現三年前的某條加密條目正在閃爍。權限驗證通過時，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是一段我絕不可能寫過的代碼注釋：

「致三年后的我：當玫瑰開始逆行生長，記得去第七檔案室找我們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