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琴房門口，看著顧言將藥瓶放回書包。白色藥片上印著的英文字母在陽光下反光，像是某種神秘的密碼。她想問什么，卻見顧言已經將書包拉鏈拉好，起身時晃了晃，右手下意識撐住鋼琴邊緣。

“要試試嗎？“顧言突然開口，指尖劃過琴鍵帶起一串清音。

林夏的指尖觸到冰涼的琴鍵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她彈了最熟悉的《月光》第一樂章，卻在第三個變奏處卡住，左手無名指懸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這里應該用指腹斜著觸鍵。“顧言的聲音從耳后傳來。他虛虛環住林夏，修長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上，體溫透過兩層校服襯衫滲過來，“像月光流過河床。“

琴聲重新響起時，林夏聞到顧言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鋼琴木的沉香。他的呼吸掃過她耳尖，在某個瞬間與她的心跳頻率重疊。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一片金黃的葉子恰好落在琴譜架上。

“你每天放學后都來練琴？“林夏用鉛筆戳著數學試卷，余光瞥見顧言正在書包夾層翻找什么。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甲床泛著淡淡的青紫色。

“這里。“顧言突然把草稿紙推過來，鉛筆留下的運算步驟像五線譜般整齊，“輔助線應該從B點延伸到D點，不是C點。“

林夏看著他用紅筆圈出的錯誤，突然注意到他手腕內側有針孔留下的淤青。顧言迅速拉下衣袖，收拾書包的動作帶起一陣風：“今天就到這里。“

“等等！“林夏抓住他的書包帶，“你明天還會來琴房嗎？“

暮色透過彩繪玻璃窗落在顧言側臉上，將他睫毛的陰影拉得很長。他低頭看著少女泛白的指尖，書包帶上的溫度正在緩慢滲入他的掌心。

“啪嗒“一聲，樂譜從顧言書包里滑落。林夏彎腰去撿的瞬間，顧言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單手撐著琴凳，后背弓成緊繃的弦，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林夏看見他后頸滲出細密的冷汗，在黃昏的光線里閃著微弱的光。

“別碰我！“顧言揮開林夏想要攙扶的手，泛紅的眼尾像是沾了血的花瓣。他踉蹌著后退兩步，書包撞在鋼琴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離我遠點。“

林夏站在原地，看著顧言倉皇逃離的背影。暮色吞噬了那道清瘦的身影，只有遺落的樂譜還在琴凳上輕輕顫動。她蹲下身撿起樂譜，發現最后一頁用鉛筆寫著潦草的字跡：“獻給S小姐的未完成奏鳴曲“。

梧桐葉撲簌簌地敲打著玻璃窗，林夏的手指撫過那些狂亂的音符。在某個小節交接處，墨跡被水漬暈染成模糊的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