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27日,黃昏。
銹鐵欄桿的影子爬進奶茶店,像一灘凝固的血。林小滿擦著柜臺,抹布突然頓在杯口——昨夜女教師的婚戒不見了,只留下一圈水漬,蒸發后凝成鹽粒般的白霜。
風鈴毫無征兆地炸響。
“把發卡還我!”
穿校服的女孩撞開門,馬尾辮散了一半,眼底燒著通紅的恨。她撲到柜臺上時,袖口滑出一截淤紫的手腕,和林小滿夢中墜樓女人的傷痕如出一轍。
“我姐姐的遺物……”女孩喉嚨里滾出嗚咽,指甲摳進木紋,“你們都說她瘋了!可明明是他拿酒瓶砸她!是他!”
林小滿后退半步,掌心死死抵住藏發卡的抽屜。鐵盒在黑暗中震動,盒蓋縫隙滲出幽藍的光,如困獸的喘息。
“給我!”女孩突然伸手抓向抽屜。
指尖相觸的剎那,走馬燈逆流而上。
砰!
酒瓶碎裂聲在顱內炸開。林小滿被迫睜著眼,看女人蜷在墻角,血從額角蜿蜒進童鞋的蝴蝶結。稚嫩的哭聲刺破耳膜:“媽媽別死……”這一次,她看清了施暴者的臉——
女孩突然僵住。
她踉蹌著扶住柜臺,瞳孔渙散,嘴角涌出酸腐的嘔吐物。記憶的殘渣混著膽汁濺到林小滿鞋面,那里面有半融化的白色藥片,和女教師婚戒旁散落的一模一樣。
“你看見了?”林小滿輕聲問。
女孩撞翻椅子逃出門時,夕陽正掠過銹欄,將她的影子釘在地上,細長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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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實驗帶著血腥味。
林小滿將發卡按在心口,閉眼回憶女教師無名指的勒痕。共情如刀片剮過神經,后槽牙咬得咯咯響。柜臺上昨夜消失的婚戒突然浮現,戒圈內側的刻字正在溶解:“1999.1.1永不離棄”扭曲成“1999.12.31囚”。
鼻血滴在檸檬托盤上,綻開一朵銹色的花。
第三次嘗試時,她終于摸到規律:觸碰物品時,若將情緒灌入回憶的裂縫,便能將記憶反向植入他人腦海。只是每用一次,太陽穴便如扎進鋼釘,眼前浮出細密的噪點——像老式電視的雪花屏里,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還剩一次……”她抹掉鼻血,指尖發顫地擰開鐵盒。珍珠發卡滾落掌心,藍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嘲笑人類羸弱的共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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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烊前,那滴淚落得毫無征兆。
林小滿擦拭女教師坐過的卡座時,眼眶突然刺痛。淚珠砸在地板,沒有暈開,反而凝成琥珀狀的晶石。內部封著一座未來之城的殘影:鋼鐵高塔刺破血霧,廣告牌上的珍珠奶茶Logo淌著黏液,行人脖頸插滿透明的吸管。
窗外傳來野貓的嗚咽。
三花貓叼起晶石的瞬間,瞳孔泛起數據流的藍光。它躍上圍墻時,林小滿看清貓耳后嵌著一塊金屬芯片,編號在暮色中一閃而過——“監察者-2035”。
風鈴在死寂中輕晃,柜臺上的老黃歷無風自動,停在1999年12月31日。紙頁滲出鐵銹味,像被血浸透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