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8月5日,暴雨前夕。
奶茶店的空氣黏著鐵銹味,林小滿盯著柜臺上的玻璃罐,指尖懸在兩種液體之間顫抖。左手淚痕能量槽漲至第六格,藍光中浮出血管狀的銹絲,像寄生在皮膚下的機械藤蔓。
左側的玻璃罐盛著幽藍的液體,細碎的光塵在其中沉浮,宛如星河碎屑——這是昨夜從哭泣的少女眼中萃取的“可凈化級”眼淚。右側的鐵盒則滲出瀝青狀的粘稠物,表面不斷鼓起氣泡,炸裂時濺出腥臭的黑霧。
“薄荷冰沙......還是毒藥?”她喃喃自語,冰錐刺入藍淚的剎那,風鈴突然爆發出尖銳的蜂鳴。
叮——
柜臺上未封緊的鐵盒猛地彈開,黑液化作觸須纏住她的手腕。記憶如硫酸灌入神經:
暴雨夜的巷口,男人將注射器扎進流浪貓的脊椎,機械眼在貓顱骨內閃爍;女教師蜷縮在閣樓,婚戒在指尖融化,金屬溶液滲入地板裂縫;珍珠發卡在鐵盒中震顫,刻痕“1999.12.31”裂開細縫,蛞蝓的黏液從縫隙滲出......
“封存!”林小滿嘶吼著將鐵盒按進冰柜,黑液在低溫中凝固成扭曲的浮雕,表面浮出與珍珠發卡同源的熒光標簽——1999.12.31。
淚痕能量槽暴漲至30%,藍光灼穿袖口。鼻腔突然涌出溫熱,血珠滴在玻璃罐上,將幽藍的淚水染成銹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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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門軸發出垂死的呻吟。
女教師的丈夫倚在門框上,皮夾克泛著機油的光澤。他無名指上的婚戒痕跡徹底消失,皮膚平滑得像被激光灼燒過。
“我說過,她沒結過婚。”他咧嘴笑,金牙閃過冷光,掌心攤開一張泛黃的照片——女教師穿著藍裙站在櫻花樹下,身旁空無一人,樹枝的陰影恰好纏住她的脖頸。
風鈴驟然死寂。
女教師從后廚沖出來,瞳孔縮成針尖。她顫抖著指向照片,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音節:“那棵樹......那棵樹早就被砍......”
話未說完,她的指尖突然碳化,焦黑的碎屑簌簌而落。男人大笑著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觀音刺青在皮下蠕動:“親愛的,你的病歷本上可寫著‘妄想癥’。”
林小滿的左手不受控地抽搐。能量槽的銹絲鉆入血管,她抓起那罐藍淚潑向男人。液體在空中凝結成冰刃,卻被他輕松避開——
冰刃刺入墻面的瞬間,黑液從鐵盒縫隙滲出,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情緒不聽話,可是要吃苦頭的。”男人舔掉濺到唇邊的藍淚,瞳孔浮現細密的電子紋路。他甩開女教師揚長而去,門外傳來機械運轉的嗡鳴,仿佛有無數齒輪在云端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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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林小滿蜷在柜臺后處理鼻血。
鐵盒內的黑液仍在躁動,每一次撞擊都讓柜面多一道裂痕。她將薄荷葉碾碎撒入藍淚,冰沙成型的剎那,風鈴突然齊聲低吟。
玻璃映出店外的異象——
穿灰舊夾克的阿森蹲在墻角,機油代替顏料在墻面涂抹。油畫中的奶茶店被機械齒輪環伺,銹鐵欄桿化作數據流的鎖鏈,而柜臺后的林小滿只剩半張血肉模糊的臉,左眼被替換成監察者的機械義眼。
“你也覺得我該變成那樣?”她猛地推開窗。
阿森筆尖一頓,畫中齒輪突然加速旋轉。他撕下畫紙揉成團,啞聲道:“分類情緒......就是在給自己的棺材釘釘子。”紙團墜地展開,赫然是女教師丈夫的肖像——觀音刺青下藏著微小的芯片編號:1999-β。
風掠過銹欄,送來遠處野貓的哀嚎。三花貓蹲在屋頂,機械眼倒映著奶茶店招牌。霓虹燈管“滋滋”閃爍,“第九號當茶”的“當”字暗了一瞬,化作血淋淋的“葬”字。
林小滿低頭看向掌心,藍淚與黑液在能量槽中廝殺。鼻腔再度涌出鮮血時,她終于看清——
那根本不是血,而是細如發絲的透明蛞蝓,正順著血管爬向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