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9月3日,深夜。
奶茶店的玻璃門緊閉,暴雨在霓虹招牌上敲出細密的鼓點。老式電視機擱在柜臺角落,雪花屏的呲呲聲與壁鐘的滴答共振,像某種垂死的喘息。林小滿蹲在冰柜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臂——那里,淚痕能量槽的藍光已浸透袖口,銹絲如藤蔓般爬上小臂。
“吱呀——”
銹鐵門被推開時,帶進一股混著鐵腥的茉莉香。陳姐斜倚門框,墨綠旗袍的下擺被雨水浸成烏黑,牡丹刺繡的紋路間浮著電子脈沖般的銹斑。她腋下夾著一臺老式錄像機,金屬外殼布滿劃痕,像是剛從廢墟中刨出。
“修復它。”陳姐將錄像機砸在柜臺,指尖劃過機身的剎那,牡丹銹斑突然活了似的蠕動,“1999年的真相,全在里面。”
林小滿的太陽穴突地一跳。
柜臺上未喝完的茉莉奶綠突然泛起漣漪,茶湯表面浮出細密的代碼——HY-1999,與炒股大叔暴斃那日浮現的股票代碼如出一轍。她伸手去碰錄像機,陳姐卻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旗袍領口的銹斑如毒蛇般爬上她的虎口:“記憶是鎖,銹斑是鑰匙……但開鎖的代價,你付不起。”
---
凌晨兩點十七分。
錄像機的插頭接入奶茶店電路時,頂燈驟然熄滅,只剩電視機的雪花屏藍光在墻面投下鬼影。陳姐蜷在卡座里,旗袍上的牡丹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仿佛被某種無形之物吸食。林小滿將一管幽藍液體注入錄像機插槽——那是昨夜從女教師淚腺萃取的“可凈化級”情緒能量。
“滋啦——”
屏幕亮起的瞬間,林小滿的視網膜炸開劇痛。1999年跨年夜的畫面如硫酸灌入神經:電視臺演播廳內,女主播的珍珠發卡突然迸裂,黑色蛞蝓從裂縫中涌出,啃食著懸掛在背景墻上的電子日歷。“12月31日”的日期被蠶食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血淋淋的“資本協議生效日”。
“封存!快封存!”阿森的低吼從門外炸響。
穿灰舊夾克的男人撞進門,機械畫筆直指屏幕。但遲了——蛞蝓群已順著數據流鉆出電視,透明軀殼內流轉著電子紋路,顎齒開合間濺出腥臭黏液。林小滿抓起薄荷冰沙潑去,蛞蝓卻在低溫中膨脹爆裂,每一只死去的個體都凝成微型股票代碼,順著淚痕能量槽的裂縫鉆入她的血管。
“你正在喂養黑洞。”阿森撕下一張畫紙,畫面中的奶茶店被齒輪環伺,而林小滿的右眼已替換成機械義眼,“數據在寄生你的共情力……它們在等你變成我。”
---
破曉前最暗的時刻。
陳姐的旗袍徹底褪成尸布般的灰白,牡丹銹斑匯聚成一條數據鎖鏈,死死纏住錄像機。林小滿跪坐在散落的磁帶間,掌心黏著蛞蝓的殘骸——那根本不是生物,而是由“HY-1999”代碼凝成的機械寄生蟲。
“為什么救我?”她盯著阿森銹跡斑斑的機械臂。
男人沉默著掀開錄像帶倉,一縷黑發卡在齒輪間——是序章跳樓女人的發絲。屏幕突然回光返照般亮起,雪花屏中浮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珍珠發卡在額角搖搖欲墜:“小滿……救我……”
窗外驚雷炸響。
陳姐在雷聲中仰頭倒下,最后的呢喃混著鐵銹味:“去找……電視臺的鎖……”
奶茶店重歸死寂時,林小滿發現能量槽的銹絲已爬上鎖骨。她將發絲封入玻璃罐,罐底悄然凝結出一滴淚形晶石——內部封存的,是1999年演播廳地板上未干的血漬。
遠巷傳來野貓的哀嚎,機械義眼的藍光刺破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