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9月25日,暴雨前夕。
奶茶店的空氣黏膩如融化的焦糖,林小滿盯著冰柜里最后一罐椰果。果肉在糖漿中浮沉,渾圓的輪廓像一顆顆裹著蜜的謊言。她舀起一勺,椰果在指尖輕顫——太完美了,完美得近乎虛假。
能量槽跌至25%的警報聲刺入耳膜。昨夜為鎮壓蛞蝓群,她幾乎榨干了所有“可凈化級”眼淚。窗外的哭墻仍在低吟,新刻的“救救我”滲著黑血,將暮色染成鐵銹色。
“只能用它了……”她擰開貼著“危險級”標簽的鐵盒,瀝青狀的黑液涌出,裹住椰果。糖漿瞬間沸騰,果肉膨脹成嬰兒拳頭大小,表面浮出細密的孔洞,宛如無數張翕動的嘴。
全糖椰果奶茶——甜蜜的毒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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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顧客在打烊前涌入。
穿粉色針織衫的少女咬著吸管,椰果滑入喉管的剎那,瞳孔倏地放大:“好暖……像他第一次牽我的手……”她的笑容僵在臉上,記憶從耳道滲出,凝成乳白的絲線鉆入椰果孔洞。奶茶見底時,少女歪頭呢喃:“他是誰來著?”
柜臺下的地板裂開第一道縫。
林小滿機械地重復搖杯動作。能量槽緩慢回升,30%、40%、50%……藍光中混入瀝青的污濁。每漲一格,太陽穴便多一枚鋼釘——那是黑化體的冷笑,順著血管爬向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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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異變驟臨。
最后一位客人栽倒在地,椰果從碎裂的杯底滾出,果肉裂成兩半。內部沒有椰絲,只有瀝青翻涌,裹挾著尖叫的人影沖向地縫。
轟!地板轟然塌陷。
黑洞在腳下張開巨口,林小滿抓住銹欄,指尖被鐵銹割出血痕。洞底浮出1999年的幻象:電視臺演播廳燃著大火,陳姐的旗袍在烈焰中翻卷。她高舉珍珠發卡插入配電箱,火花迸濺的瞬間,黑色蛞蝓從她眼眶鉆出,啃食電子鐘上的“12月31日”。
“你的共情力……是它的最佳燃料。”阿森從背后鉗住她手腕,機械臂過載發燙。他瞳孔泛著數據流的紅光,卻仍殘存一絲人類的焦灼。
陳姐的虛影在黑洞中凝聚。旗袍化作光纜刺入地核,牡丹銹斑在電流中拼成血色賬單:“1999年的債,該還了。”她的聲音像銹刀刮過鐵皮。
林小滿掙扎著甩開阿森,能量槽飆至70%。她將剩余椰果砸向黑洞,果肉在觸地瞬間爆開——
全是蛞蝓卵。
透明幼蟲裹著糖漿蠕動,啃食地板裂縫。黑洞擴張,吞沒柜臺、風鈴、女教師遺留的婚戒……最后一絲清醒中,林小滿瞥見未來畫面:黑化的自己端坐資本王座,腳下跪著脖頸插管的“林小滿們”。她們高舉奶茶杯,杯底刻著“TS-1988”。
“不——”她嘶吼著抓向幻象,卻被阿森拽出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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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傾盆而下。
奶茶店在身后坍縮成虛無,黑洞邊緣,陳姐的旗袍殘片如墓碑矗立。阿森的機械臂斷在廢墟中,齒輪間卡著半枚珍珠發卡,內側刻痕正被銹斑吞噬:“1999.12.31——囚”。
林小滿癱坐在巷底,能量槽藍光黯淡如將熄的炭。三花貓躍過水洼,機械義眼掃過她潰爛的左手——皮膚下,蛞蝓幼體正將“TS-1988”的股票代碼紋入骨髓。
有些黑洞,從第一口甜飲就注定了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