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峻望著澄澈的藍天與悠悠飄蕩的白云,以及高懸空中散發著熾熱光芒的太陽,眼中滿是迷茫與難以置信。
那些少女口中關于陌生國度的描述,如同一把重錘,狠狠擊碎了他過往所有的認知。
他踉蹌著后退半步,因雙腿早已麻木而險些摔倒,破碎的甲胄發出細碎的撞擊聲,在寂靜的雪原上顯得格外刺耳。
“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天下莫非王土,怎么會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記憶中霍去病縱馬揮槍的英姿、驃騎營震天的戰鼓,與眼前這神秘的場景在腦海中不斷重疊又撕裂,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少女望著華峻執著的樣子,眼神陡然一冷,琥珀色的眼眸泛起警惕的漣漪。
她上下打量著華峻染血的鎧甲與狼狽的模樣,唇角勾起的弧度不再帶著笑意,
“你莫不是像其他人一樣來到此地,只為來看望夢云?夢云是夢瑤的姐姐。夢瑤是風神唯一的徒弟。說什么大漢、驃騎營,盡是我聽不懂的。我看你定是來找夢云的人。”
原本因疲憊而低垂的華峻,聽到“夢云”二字,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猛地抬頭,扯動傷口的疼痛也渾然不覺,破碎甲胄隨著急促的呼吸發出輕響,
“你說什么?夢云?你說的夢云,可是……”
喉間泛起鐵銹味,卻壓不住急切,
“她在何處?”
少女突然揚起下頜,唇角勾起一抹自信又略帶嘲諷的笑,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瞇起:
“我說你是來找夢云的吧?不過又是像之前那群人一樣,聽了些捕風捉影的傳說就巴巴趕來。“
她隨意甩了甩發間的冰晶,狐毛披風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華峻急切地向前半步,牽動傷口悶哼一聲,卻仍固執地追問:
“什么傳說?快告訴我!“
他攥著腰間殘損銀革帶的手青筋暴起,目光死死盯著少女,仿佛要從她眼中挖出答案。
少女雙臂抱胸,琥珀色的眸子透著審視:
“不是聽了傳說,你怎么會來這兒?或者,你也像其他人一樣,根本無法兌現傳說?”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弓身,冰霧順著弓弦蜿蜒而上,
“傳說不都那么說嗎?穿越龍脊雪山里的織夢者洞窟,可以到達提瓦特的邊際靈淵圣地,那里躺著夢瑤的姐姐夢云,她常年在那里休眠。”
華峻聽到少女口中的“夢云”與“夢瑤”,心臟猛地一縮。
那些在勇帥府與夢瑤相見時的記憶如潮水般翻涌——她曾輕提起的姐姐正是夢云,此刻從這神秘少女口中說出,竟分毫不差。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追問卻又咽下話語,目光死死盯著少女。
“織夢者洞窟……”
他喃喃重復,聲音里帶著濃重的疑惑。
破損的甲胄下滲出鮮血,卻不及他滿心的震驚與困惑。
龍脊雪山、提瓦特大陸、織夢者洞窟,一個個陌生的詞匯如迷霧般籠罩著他,可唯有夢瑤與夢云的名字,像穿透濃霧的光,讓他在這陌生的世界里,終于抓住了一絲熟悉的線索。
華峻急切追問:
“織夢者洞窟是什么地方?”
少女輕笑著挑眉,眼尾彎出一抹戲謔:
“你剛才不就是遇到了一個織夢者?它回歸的巢穴,就是織夢者洞窟。”
華峻怔在原地,喉間溢出困惑的低喃。
“我剛才遇過織夢者?”
他擰起眉,腦海中翻涌著雪山中每一幕,卻尋不到對應。
直到“織”字突然刺痛神經……
蛛絲、捕獵之網、在雪地上腐蝕出深坑的黏液……
冷汗瞬間浸透后背,他猛地抬頭,驚恐的目光撞進少女從容的眼眸:
“莫非你說的是那只蜘蛛?”
少女從容頷首,指尖旋出細碎冰花:
“正是那只蜘蛛,只不過它的名字好聽,喚作織夢者,它棲身的巢穴便是織夢者洞窟。”
“你方才見到的不過是其中之一,洞窟里可是有成千上萬只。”
她抬手指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坳,冰藍色睫毛在雪光下微微顫動,
“傳說里穿越龍脊雪山的織夢者洞窟,說的就是那片蛛巢。至今無人敢踏足,來尋夢云的人都被嚇退了。我勸你也早些離開,憑你這身傷,連洞口都近不了。”
華峻望了一眼遙遠的雪山山脈,心中感嘆。
為什么有這么難的事?明明就在眼前卻無法見到她?
那少女瞧著他灰心喪氣的樣子,開口道:
“你也不用灰心喪氣,也許你還有機會。“
一聽到“機會“倆字,華峻好像拽到了救命稻草,連忙目光炯炯地看向少女:
“什么機會?“
少女抬手指向天邊:
“有機會你可以前往璃月的許愿池。向許愿池中的原神祈禱,讓他賜你一種元素力和附帶著七種元素其中一個元素的武器。等到那時,你便同我一樣了。或者將來你也可以擁有耀風五星令,像織夢者洞窟那種地方,你都可以隨便去了。“
華峻面露茫然,脫口問道:
“可這耀風五星令又是什么東西?“
少女指尖劃過弓弦,冰霧隨著動作飄散,
“元素修行出色、遠超常人者,會被風神賜予耀風五星令。這令牌不僅是實力的象征,更能讓持有者通行提瓦特諸多險地。“
華峻反復咀嚼著“元素修行““風神“這些陌生詞匯,喉結動了動,破損甲胄下的傷口又泛起刺痛。
他盯著少女披風上隨風輕顫的狐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底卻暗暗將“璃月許愿池““耀風五星令“這些字眼刻進了記憶。
少女蹙著眉,像打量一件古舊的青銅器般將華峻從頭看到腳,唇角慢慢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來你是真的兩眼一抹黑,連耀風五星令都沒聽過?在提瓦特當真連個落腳點都沒有?你這異鄉人當得可真夠徹底。”
她忽然伸手,指尖懸在華峻破損的甲胄上方虛點,碎冰順著金屬裂痕蜿蜒游走,
“看來你也聽說過夢云和夢瑤?她們倆的故事在蒙德可太有名啦!”
少女眉眼彎彎,指尖繞著幾縷飄散的雪霧,發間冰晶隨著動作輕輕搖晃,發出清脆聲響。
她忽地眨眨眼,笑容燦爛地打了個響指:
“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派蒙,是蒙德城的冰元素修行者,很高興認識你!對啦,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呢?”
說完,她歪著頭,好奇地看向華峻。
“我叫華峻,來自大漢。”
他垂眸望著腳下陌生的土地,聲音里帶著幾分悵惘,
“不過看來這里沒有認識大漢的人。”
喉頭微微滾動,他仰頭看向天邊浮動的云層,
“我恐怕是永遠找不到歸宿的異鄉客了。”
“你也不用沮喪。”
派蒙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語氣輕快道,
“我想你能來這里,也許是原神的意思,或者就是原神將你帶到這里來的。”
華峻微微一怔,嘴唇翕動,喃喃地叨咕:
“原神?”
“對啊!”
派蒙用力點頭,發絲間的冰晶叮當作響,
“原神是執掌提瓦特大陸的神,雖然從來沒人見過祂,但祂一定存在!傳說夢瑤是唯一能和原神有交集的人。”
“啊,對了!”
派蒙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事情,語速不自覺加快,
“你不是認識夢云嗎,看來你在這個世界并不孤獨,你也不是一無所有的異鄉人,有機會也許你能見到夢云!”
派蒙的話如同一束光,直直照進華峻心底的陰霾。
聽到“夢云”二字時,他背脊猛地挺直,眼中沉寂許久的光芒驟然亮起,像是被點燃的火把,整個人從頹唐中瞬間蘇醒。
他一把抓住派蒙的衣袖,聲音發顫卻字字有力:
“聽你剛才說……我也許有辦法見到夢云?”
派蒙被他驟然爆發的氣勢驚得后退半步,看著那雙灼灼發亮的眼睛,慌忙擺了擺手:
“我、我只是隨口一說!畢竟那只是個不知真假的傳說!”
她定了定神,語速漸快,
“據說在提瓦特大陸的邊際,有一處靈淵圣地,那是夢瑤和夢云的淵源之地。夢瑤早已穿越到別的世界,但夢云還在圣地深處沉眠。”
她踮起腳尖,在空中虛畫一條蜿蜒的路線,冰晶隨著動作閃爍:
“普通人想去那里,唯有穿過龍脊雪山的織夢者洞窟。可洞窟里蛛絲交織如羅網,冰柱垂落似獠牙,暗門陷阱像蟄伏的毒蛛,沒有元素力根本寸步難行!”
說到這兒,派蒙戳了戳華峻的肩膀,
“你連元素力的邊都沒摸著,得先去璃月的許愿池!那里住著久居沉睡的原神,誠心祈禱或許能獲得他賜予的元素之力……”
“不過關于靈淵圣地的這些都是傳說,能不能成功,誰也說不準!”
華峻又如何能不信?
昔日在趙戰的勇帥府中,燭火搖曳的酒席間,他曾與夢瑤把酒言歡。
彼時夢瑤作為勇帥府的紅顏知己,鬢邊金步搖隨著談笑輕晃。
當華峻吐露“渴望再見夢云”的夙愿時,少女立刻拍著胸脯應下,眼尾笑意飛揚:
“放心!改日定帶你去靈淵圣地見我姐姐!”
她的指尖輕點酒盞,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姐姐就在圣地沉眠,等你親眼見了,便知我從不誆人。”
……
此刻派蒙的每句話,都與記憶里夢瑤的承諾如出一轍。
華峻喉結微動,仿佛又看見夢瑤舉杯時,燭火映著她眉梢的英氣——那是連趙戰帳中猛將都要贊嘆的灑脫。
兩番話語重疊,讓他胸腔里翻涌的何止是希望,更是跨越時空的震顫,仿佛命運的絲線正將過去與此刻悄然纏繞。
“目標已定,那就別磨蹭啦!”
派蒙雙手叉腰,瞥見華峻身上斑駁的傷痕,語氣不自覺軟下來,
“你渾身是傷,先隨我去霜華小筑歇著。等養好了精神,再去璃月許愿池也不遲!”
華峻愣了愣:
“霜華小筑?”
“沒錯!”
派蒙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語氣帶著幾分得意,
“那可是夢瑤的家!巧了吧?你既然認識她們姐妹,住些日子自然不成問題!”
“她在這里還有居處?”
華峻眼中驟然亮起光芒。
“可不是!別看這兒冰天雪地,夢瑤以前最喜歡來龍脊雪山玩了!”
派蒙踮腳指了指遠處,
“后來她干脆買了這座宅子,取名‘霜華小筑’。她可闊氣了!聽說提瓦特大陸各處都有她的房產。誰讓她是厲害的修行者呢?早年游歷四方,受風神照拂,得了不少機緣,這才攢下家業。”
兩人說著話,踏著積雪往山下走去。
呼嘯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如冰針般擦過耳畔。
華峻裹緊衣襟,在派蒙的帶領下艱難前行。
視線被風雪模糊間,遠處一抹銀白的輪廓逐漸清晰,像被月光浸透的夢境,正從雪幕中緩緩浮現。
待走近些,整座建筑的真容令人屏息。
冰藍琉璃瓦在陽光下流轉著冷冽的光澤,如凝固的深海,層層疊疊鋪就天際線。
雪白巖脊勾勒出建筑的輪廓,粗獷中透著雅致,廊柱上纏繞的冰藤是天然的裝飾,每一片冰晶都折射著細碎光芒,仿佛將銀河揉碎了嵌進建筑的肌理。
屋檐垂下的冰棱密如簾幕,隨著寒風輕顫,折射出萬道微光。
門前兩尊冰雕燈籠尤為奪目,幽藍的火苗在剔透的冰晶中躍動,明明滅滅間,映得周遭雪色都染上了一層神秘的光暈。
匾額上“霜華小筑”四個鎏金大字,歷經風雪雕琢,泛著溫潤的光澤,與背后連綿的雪山渾然一體,宛如大地自然生長出的冰雪奇觀。
華峻仰頭望著這座宛如童話中的建筑,恍惚間竟忘了周身寒意。
他不曾想,在這荒寒的雪山腳下,竟藏著如此令人驚嘆的所在,更不知推門之后,又會是怎樣一番天地。
寒風卷著雪粒在霜華小筑朱紅的門扉前打轉,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剛踏入視野,檐下守值的人立刻挺直脊背,踏著積雪朝著派蒙方向疾步迎上去。
他發間還沾著未化的冰晶,眉眼卻笑得舒展:
“派蒙大人今兒可趕在落雪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