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開幕式的鼓點震落槐樹花，江辰的白大褂袖章浸滿消毒水氣息。他調試AED的動作突然停滯——急救包底層壓著半支過期腎上腺素，生產日期赫然印著20190715。

蘇夏別著3000米參賽號碼布經過醫療站，看見江辰正用止血鉗夾碎玻璃藥瓶。晨光穿過他指間的碎玻璃，在紗布卷上投射出萬花筒光斑：“長跑選手不該在這里逗留。”

“你參加過市中學生田徑聯賽。”蘇夏按住他清點藥品的手，觸到腕間新增的監測貼片，“2018年男子組5000米冠軍江辰，為什么退賽？”

生理鹽水袋突然爆裂，江辰的瞳孔在液滴飛濺間收縮成針尖：“那天父親拔掉了我的運動手環心率傳感器。”

廣播突然響起女子組檢錄通知，蘇夏轉身時帆布鞋帶散開。江辰單膝跪地系蝴蝶結的動作像在調試精密儀器，醫用剪刀擦過她腳踝舊疤：“這個疤痕...是七歲那年被礁石劃傷的吧？”

第三圈彎道的塑膠顆粒灼烤著呼吸，蘇夏的視網膜上疊印著雙重影像——現實中的跑道與記憶里七歲時的潮間帶正在重合。江辰的白大褂身影始終出現在視野邊緣，像海平線上永不沉沒的帆。

“參賽者心率異常！”

裁判的驚呼被風聲撕碎，蘇夏看見醫療站升起紅色信號旗。她的釘鞋突然陷入軟化了的跑道，七歲那個月夜的海浪聲漫過耳膜。當江辰的急救箱出現在跑道內側時，她看清他脖頸處浮出的紫紅色瘀斑——是腎上腺素過敏反應。

“別停！“江辰的聲音穿透耳鳴，“跟著我的表盤節奏！”

他逆著人流奔跑，左手高舉心率監測儀，右手注射器針尖滴落的藥液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蘇夏的呼吸頻率逐漸與儀器蜂鳴同步，那些瘀斑正沿著他靜脈紋路綻放成紫羅蘭。

頒獎臺的鎂光燈灼燒著瞳孔，蘇夏的金牌墜在鎖骨間發燙。更衣室儲物柜深處傳來玻璃碰撞聲，她看見江辰蜷縮在陰影里，牙關緊咬著肌內注射器保護套。

“雙氯芬酸鈉過量會胃出血。”

蘇夏奪過藥瓶時觸到他滾燙的額頭，監測貼片顯示體溫38.9℃。江辰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向左肋，手術縫合的凸起硌著掌心：“這里裝著你的陶罐碎片...比任何止痛藥都有效。”

月光漫過窗欞分割著疼痛，江辰在藥物作用下露出罕見的脆弱。他解開急救包夾層，泛黃的市聯賽報名表上，父親用紅筆寫著：“真正的冠軍不需要心跳。”

蘇夏將金牌掛上他脖頸，金屬貼住皮膚發出輕微灼響：“現在它是你的心跳監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