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永夜之地炸開第一道天光時,七十二魔神柱迸發的煞氣凝成血色旋渦。云傾凰赤足踏在饕餮顱骨雕成的王座上,銀發間纏繞的陰兵符正與千里外的誅神臺共鳴震顫。
“報——!“骨翼魔將撞碎殿門,“天界十萬神兵已過忘川!“
夜九淵倚在玄玉榻上把玩著云傾凰的發梢,聞言嗤笑:“領兵的是哪個蠢貨?“
“回稟尊上,是藥王谷大長老攜斬凰劍......“
話音未落,云傾凰手中茶盞突然爆裂。滾燙的茶水在虛空中凝成毒蛟,一口咬斷魔將右臂:“你方才說,斬什么?“
夜九淵抬手接住飛濺的血珠,彈指間令魔將斷臂重生:“老東西倒是會戳人痛處。“他摩挲著云傾凰后頸浮現的鳳凰翎印記,“當年你娘親就是被此劍......“
“本尊知道。“云傾凰瞳孔泛起妖異的金紅色,“因為那劍上淬的鴆羽毒,出自我外祖父之手。“她突然扯開夜九淵的衣襟,指尖劃過他心口新生的神魔印,“你的心跳比昨日快了三成,在興奮什么?“
夜九淵擒住她作亂的手腕,將人禁錮在魔神柱投下的陰影里:“本尊在數,你還能忍多久不殺去藥王谷。“他咬破她耳垂的瞬間,殿外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三千丈高空,藥王谷的碧玉飛舟正傾瀉下腐骨靈液。沾到毒雨的魔兵化作血水,在地面匯成猙獰的符咒。大長老的聲音如驚雷炸響:“孽種!當年沒能將你煉成丹藥,今日......“
“今日你連做藥渣都不配。“
云傾凰踏著魔龍沖天而起,銀發在罡風中化作萬千毒藤。她每踏出一步,腳下便綻開血色紅蓮,被腐蝕的地面竟重新生出紫黑色毒瘴。
大長老瞳孔驟縮:“你竟將九幽毒脈修至大成?“
“錯。“云傾凰凌空畫符,七十二魔神柱同時迸發幽光,“是本尊把毒脈種進了魔域地脈。“
整個永夜之地開始沸騰,無數毒蟲從巖漿中爬出,順著神兵鎧甲縫隙鉆入體內。天界飛舟接二連三墜落,修士們在哀嚎中化作白骨,魂魄卻被陰兵符吞噬。
大長老祭出斬凰劍,劍身浮現的鳳凰虛影竟與云傾凰有七分相似:“此劍熔煉了你娘親的脊骨,今日便讓你們母女......“
劍光襲來的剎那,云傾凰不避不讓。她任由劍鋒穿透肩胛,染血的手握住劍身:“外祖父沒告訴你嗎?“金紅火焰順著劍刃逆流而上,“藥王血脈在瀕死時,最是危險。“
大長老驚恐地發現本命劍正在反噬,想要松手卻被突然出現的夜九淵按住肩膀:“戲看夠了,該付點彩頭。“
云傾凰趁機將毒針刺入老者天靈蓋,藥王空間全開。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識海——六百年前外祖父書房里的密談,母親大婚當日的毒酒,還有她被種下九幽毒脈時撕心裂肺的哭喊......
“原來是你!“她掐著大長老脖頸將人提起,“當年提議用我當藥引的,竟是你這個口口聲聲說疼我的叔公!“
夜九淵突然揮劍斬斷云傾凰手中頭顱:“小心奪舍!“
然而遲了半步。大長老的元嬰化作流光沒入她眉心,識海中頓時響起猖狂大笑:“這副神魔之軀歸老夫了!“
云傾凰在劇痛中墜落,恍惚看見夜九淵雙目赤紅地劈開虛空。她艱難地勾起唇角,任由元嬰在靈臺肆虐——藥王空間最深處,被百重封印禁錮的往生蠱王,蘇醒了。
“小丫頭竟有這種好東西!“大長老的元嬰撲向蠱王,“待老夫......啊!!!“
蠱王猩紅的復眼突然睜開,瞬間將元嬰撕成碎片。云傾凰渾身經脈暴漲,背后展開的骨翼一半縈繞毒霧,一半燃燒金焰:“多謝叔公送的養料。“
夜九淵接住跌落的身影,發現她額間魔紋已蔓延至眼尾:“你不要命了?竟用識海喂養往生蠱!“
“不要命的是他們。“云傾凰擦去鼻間滲出的黑血,“你聽。“
萬里之外傳來連綿不絕的轟鳴,七十二根魔神柱投射的光柱直插云霄。魔域與天界的屏障正在崩塌,露出后方巍峨的誅神臺,臺上刑架纏繞的鎖鏈赫然掛著夜九淵破碎的戰甲。
“當年他們便是將你爹娘囚于此地。“夜九淵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今日你想如何?“
云傾凰將陰兵符按進他掌心:“我要十萬魔神哭,三千界域顫。“她轉身時發梢掠過他染血的唇,“要這誅神臺,變成諸神的墳場。“
兩人瞬移至誅神臺時,天際已懸滿各界大能的法相。藥王谷主祭出神農鼎,佛宗羅漢結成降魔陣,連隱居東海的鮫皇都現了真身。
“魔頭!還不伏誅!“
云傾凰輕笑一聲,抬手扯斷頸間玉墜。玲瓏骨煉化的長弓顯現,箭矢卻對準身側的夜九淵:“帝尊可愿與我共舞這誅神之宴?“
夜九淵握住箭鏃刺入心口,神魔之血浸透弓弦:“六百年前本尊就該陪你瘋這一場。“
弓滿如月時,七十二魔神柱轟然倒塌。滔天魔氣匯成箭矢,所過之處時空扭曲。藥王谷主的神農鼎首當其沖,鼎身裂紋中爬出無數往生蠱,反噬其主。
“此蠱以神血為食,多謝谷主款待。“云傾凰踏著哀嚎聲走向誅神臺中央,每步落下便有一道神紋亮起,“第二箭,送給當年觀刑的諸位。“
這次箭矢化作漫天火雨,佛宗金身羅漢沾之即燃。有人試圖撕裂虛空逃竄,卻發現整個誅神臺被九幽冥契封死。
鮫皇幻化的巨浪被夜九淵一劍冰封:“本尊的凰兒最討厭海鮮。“
云傾凰正要拉第三弓,心臟突然絞痛。誅神臺底傳來熟悉的呼喚,母親殘存的靈識正被煉魂陣灼燒。她瞳孔中的金紅霎時褪去,露出原本漆黑的眸子:“娘親......“
“小心!“夜九淵揮劍斬碎偷襲的法器,后背卻被降魔杵洞穿。
云傾凰接住他踉蹌的身形,發現傷口無法愈合:“他們用了弒神刃?“
“無妨......“夜九淵話未說完,喉間涌出泛著金光的血。
誅神臺突然劇烈震顫,地面裂開深淵。云傾凰看著從地底升起的冰棺,渾身血液凝固——棺中躺著的,竟是與她容貌別無二致的女子!
“終于等到你了,我的好容器。“冰棺中的女子睜開雙眼,額間神紋與云傾凰交相輝映,“這份嫁衣,你可穿得舒服?“
夜九淵瞳孔驟縮:“云傾顏?!你還活著!“
云傾凰識海中的往生蠱王突然暴走,記憶如潮水決堤。六百年前外祖父書房里的對話清晰再現:
“傾顏的神魂殘缺,必須用雙生子的血肉溫養......“
“將傾凰煉成藥人,待傾顏蘇醒之日,便是她獻祭之時。“
冰棺女子凌空而起,誅神臺所有陣法向她匯聚:“好妹妹,這些年用著我的身份與九淵纏綿,可曾快活?“
云傾凰握弓的手寸寸結冰,她終于明白為何夜九淵初見時那般異常。原來滔天寵溺,刻骨柔情,從頭到尾都是給另一個人的!
“夜九淵。“她聽見自己聲音嘶啞如沙礫,“你早就知道。“
男人沉默著捏碎弒神刃,胸口神魔印開始龜裂。云傾凰卻突然笑了,笑得渾身顫抖,銀發盡染霜色:“好一場偷天換日的大戲,可惜......“
她徒手挖出心口跳動的往生蠱,連帶著半塊神格一并捏碎:“我云傾凰最恨的,就是當替身!“
毀天滅地的力量轟然炸開,夜九淵目眥欲裂地撲來:“凰兒不要!“
然而為時已晚。誅神臺在狂暴的能量中化為齏粉,三千界域同時響起悲鳴。云傾凰在消散前最后望了眼夜九淵,指尖輕輕劃過他染血的面龐:
“這一局,我賭你痛不欲生。“